萧砺把许执事的小纸条塞进文胸里——身上也没别的地方还能装东西,幸好是美女给的小纸条。
叫了路旁的黄包车,拉自己回南七路。
在路上琢磨自己现有的就业方向,未来的选择,感觉搞私盐做大做强,赚上几百万不难,凭借特殊的能力进入官方乃至于国教后土宫也很有希望,我似乎是很特殊的人才,难的是这两条路背道而驰,似乎只能选一个。
一只好大个白纸蝴蝶扑啦啦的冲着她的脸砸下来,落在手里变成蝴蝶贺卡,展开来看:人类妹妹见字如面,你猜的很准哦祖母正罚我们面壁,客人劝都无效,你的信到了。祖母转怒为喜,说你人很诚实,灵草送你很合适,不算明珠暗投。现在她在抓着老邹算账,老邹是我们家常接触的灵草商人,这四样东西他给的报价是二十万,嘿嘿,完蛋喽。啵啵啵啵爱你爱你!祖母请你来我家做客!山君说这年头诚实的人越来越少了,骗子都该被吃掉,我要吃大腿。山花想效法古人笑谈渴饮骗子血。听说路上不安全,你下次写信,我去接你。爱你的山星,舔舔你的小脸蛋。
喜讯+1!
萧砺脸上猛一阵涨红,四十万就这么轻而易举到手了,虽然预料的不错,但他家真是大方啊。压力一下减缓很多,恰巧实力也有明显提升。
进一步想,如果我能拿下这个代理生意呢?我是不会做生意,也没有本钱,没有人脉关系,但只要踏实谨慎,别太冒险,未必不能做一个草药商人,需要什么知识我去学,换个工作也不费事,学得很快的。只要能从山君出售的灵草中赚10%的利润,四十万的货我抽四万,人家不嫌多,我不嫌少。
猛一阵狂喜过后,想起卓老师反复说自己太心急冲动,切记事缓则圆,得先调查调查。现在有三条路可选,各有各的风险和收益,都需要详细了解。既然灵草的利益如此巨大,有市场就会有行会,新人加入会有人找麻烦。洪门能作为靠山吗?如果不能的话,设法抱上后土宫呢?
老苟洗完澡在澡堂子二楼躺椅上吹风,一看黄包车跑过来习惯性的起来看看,再一看车上的人衣衫褴褛还赤脚:“我去,小方,你咋啦?”
萧砺已经恢复平静摆摆手:“还能怎么样。澡堂子有女池吗?”
澡堂老板:“里面都是套房,洗澡带推拿按摩,房间能上锁,也有女技师。”
给黄包车结账,回去拿衣服鞋子,就准备去街对面洗洗泥痕,小白医生把头发的长度也恢复了,但不负责清理尘土。想起他那双温柔漂亮的眼睛瞧着自己,似乎很是有情,颇有些欲语还休,像是想要见到自己,又不想多见到自己。
和这样一个人约会会很快乐,以自己受伤的频率,有个技术高超的私人医生也很重要。
真的很需要既提供不限量武器,又不计价提供医疗的金主老师。
小屋有浴室和床,温热的一桶水,甚至还有淋浴,洗干净尘土又泡了一会,女技师——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女人走进来,在她身上哐哐哐一顿推拿捶打。
萧砺总能被按摩师弄的像吸了薄荷的猫,这人手法专业,沿着穴位经络一顿揉搓,把她拎起来抖一抖,疲惫顿消。晃晃悠悠的走出小屋,躺在休息大厅里吹风。
澡堂的老板殷勤的端过来一杯茶:“你这是遇见天灾了吧?刚刚电视上说城里商业街遭难了。掉了多少点啊?哦我叫郑稻,稻谷的稻,你叫我老郑就行。喝茶喝茶。”
胖子像个被吹起来的气球一样轻轻跃上二楼窗口:“流年不利,你去后土宫拜一拜吧。正常一个鬼一年也碰不到你这几天这些事。”
萧砺清清爽爽的拨弄头发:“过几天就去。这地方求事业灵吗?不是我骑驴找马,现在有个工作说是看上我了,又不透露具体的前景。”
胖子道:“山君看上你了?这大伙都不熟,人家是天下走兽之主,够不上。”
萧砺点点头:“郑老板,我伤的不轻,但总共才掉了一个点数。二位哥哥,后土宫执事叫我过去,找她,没说什么事。这能有什么大好事不?”
胖哥出身天理寺,苟哥是人类但曾经在后土宫求学,郑老板天从早到晚站在路口传闲话,萧砺手里虽然没有搜索引擎,但胜似询问贴吧网友。
仨人说的又详细,又周密,一旦有了神通,前程容易安排。后土宫的学子招收条件硬性基础是道德和自律。
胖子回忆了一下:“规培生就是不要学费不挑天赋,到时候效力三十年。会安排去绘制符箓,制作法器,有天赋的人成为医生,进入各部门,更优秀的成为执事。
举荐生只是少量的名额,给后土宫认可的人,可以转赠,但学费超高,这个给王孙公子准备的。
特长生则是天赋和人品超强就可以带饭上学,效力十年就行。
还有一种是直接买适合自己的修行法门,拿走完事,没有老师负责售后。”
“后土宫不仅同时对标教廷和科研机构,同时还负责治疗阳世之人的精神问题和灵魂问题。可以偷偷去人间玩哦,哎,好怀念阳光。”
萧砺猛地一震。
胖子探究的看着她:“你应该够得上特长生。”公门之内好修行,也很容易害人,希望你没干过帮凶手欺负受害者、欺负老实人和死者的事。要是帮着凶手说话,职业和稀泥,谁能受委屈就让人多受委屈,死人没人权顾着活人,完喽。
苟哥:“我当年是规培生,效力三十年其实没什么的,譬如说我死那年,小儿子四岁,我爹妈投胎转世去了。我上完学、效力结束之后,我儿子才刚四十岁,等他下来的时候,我房子贷款都交完了。”
李路自己是老板,并不放假,从屋里盘了一会铸铁手串,走出来在门口摇椅上吹风等客人上门。一抬眼看自己手下仨得力干将,都整整齐齐的躺在对门澡堂二楼大厅:“小方,你不是出去玩了吗?”
萧砺趴窗口答曰:“出门一趟损失上千,不如躺在这里吹风。我爱工作。”
李路:“你买啥了?”
“带了七百块钱出门,连衣服一起毁于那个不知为何不能提起名字的灾难。”
李路叹了口气,为之庆幸,指指点点:“说那种段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砺忍不住好笑,民间以讹传讹的禁忌总是很多,却未必懂得高层心中真正的禁忌。抬手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只有两个选择又没钱的时候很难办,现在有三条路可选,三选二那可容易。
苟哥回忆当年:“三十年里包吃包住的,每周给两支香,卖到市上一支就五百多。”
萧砺忆往昔大吃大喝,伤心的泪水从嘴角滑落:“我活着的时候就俩爱好,一个买刀一个是吃饭,食堂还好,一天吃四顿不重样。后厨大师傅跟我关系好,天天卤牛肉,卤鸡腿,烧鸭烧鹅都给我准备好。哎呀哭了。上次和苟哥看见那个香塔的时候,真馋了,这次去城里看到香烟店,各种香都搭出花样,还有层次,早晚弄一盘吃吃。”
苟哥:“找你胖哥,他有这个手艺。他们拆散整包的香饼,搭一下就价格翻倍,别上这当。”
胖子正经点头:“只收取边角料。”
身旁有个女人正被人捏肩按摩,突然说:“美女,你这张脸就是最大的资本,应该搏一搏。难道你甘心一个月赚三千块钱,被无良老板压榨,不愿意凭借自己的实力,一天赚上三千块钱?”
街对面的李路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支棱一下坐起来,我好好在这里吹风晒月亮,哪来一女的,凭什么骂我压榨她?我他妈的是这条街上工资给的最高的!遇到危险还另外加奖金!
萧砺脸色一沉,上下扫视这个女人,看起啦很精明也有几分风尘:“怎么称呼?”
“赫铃。”柳赫铃近距离观察她,远距离看时只是理解了西门大官人,下等人打扮,粗布的衬衫一丝不苟的扣到领口,头发乱糟糟的,垂下的不是纤纤素手,手腕比一般女人粗一些。近了观察则不同,说话时那淳朴外表下有种浓稠的成熟艳丽,与此同时还有一种淡淡的锐利严肃,有一双锋利的眼睛。不仅能充当成熟糜艳美人,还可以充当公职人员,玩一些‘跪下,你被逮捕了’‘审问凡人’等小游戏。
任何一个M,都会在她面前跪下,舔她的鞋子。
萧砺也不确定这人是什么工作,扬声问道:“老板,您竞品公司派人来高薪挖人了。”
李路趁机大骂:“让丫滚蛋!什么狗屁东西敢来当我面造谣骂我!”小方这个月安安稳稳干满,工资都快到八千了。
柳赫铃嫣然一笑,心说这可真是老实人,看着凶而已。从精美包包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散发着淡淡烟草的梅子香,这本质上是一盒装帧精美的烟,上面印着店名和地址:“小妹妹,眼界别太窄了,人要有上进心才好。体力活都是粗人才做的,女人怎么能干这种工作,白白浪费自己的美丽。我是柳下娱乐的经纪人,我们那里是正规公司,今天偶然路过,被你吸引。你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你不觉得吗?”
澡堂的郑老板眉头一挑,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萧砺:“不觉得。”
柳赫铃很有拉人下水的经验,也不多说,等她尝到这种高档的烟火味,就会觉得现在的生活苦涩难以下咽。稍微让穷人见识到富豪的生活,穷鬼们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堕落。
陈淑从客舍里走出来:“那个女人和你说什么呢呢?居然惹你生气了,看她还像个精英,怎么这样不会说话。”
萧砺若有所思,可以给这个粘人精找点事做,但是她这种人,帮别人一个小忙能说十年。以前有这样一个同事。“说是什么柳下娱乐,谁知道呢,不管她,还敢跑来冲我指手画脚,什么东西。你工作找的怎么样?”
陈淑暗暗的留意,心说我非要打听打听,拿来告诉你,你才知道我有多重要:“还行吧。”
萧砺转头就把事儿撂下,回屋拿了一朵小老虎送的花,价格适中,找隔壁宋姐搓了个能挂东西的蝴蝶传信,顺便蹭了一集电视剧看。
老苟:“你不会是给那个女人回信吧?我看她不像什么好人,说不准把你介绍给哪个老鬼相亲去了,那些古代的老鬼死了这些年,还没被雪浇死,还想找小老婆。呸呸呸。”
萧砺:“哈哈哈哈,不是,给小白太医送朵花。我刚死的时候就是他照顾我,刚刚又碰上了,果然是缘分,应该认识认识。”最好约个会,拉拉小手,说说话。
小黄毛幽幽的和同事说:“我死了三年了,人脉都没她多。三带二。”
“炸。”
“大小王。”
次日,恰逢朔望,李路出门跑到对面‘永昼’去,拿了一支香回来,小拇指粗细,二尺七分长。
公司客厅里摆着一个半米高的仿古铜鼎,里面被人当收纳筐使,扔着几副扑克牌、麻将、牌九、象棋、围棋、跳棋、桥牌、军棋,上面盖了一块红绒布,外人看了还挺庄重。
十九个鬼就在大厅里各自找椅子坐下,等着幽绿色的鬼火烧起这支香。
一种静谧优雅的桂花和檀香的气味扩散开,非常香,像庙宇中的桂花树飘落满地,寂静,圣洁,以渺无人烟的端庄巍峨带来精神上的洗礼。
一根香燃了一个半小时,让所有鬼魂吃得很饱足。
萧砺带着精神上的满足和恍惚,心平气和至极,非常希望出去透透气并来一根带劲提神的藤椒火锅味。现在的状态不好,太松弛,不适合应对不测之事。
胖子吐了口气:“大手笔啊老板。”
李路盘着铸铁珠子看文件,抽出一个预约:“走,干活去,把车赚回来。小方,黄毛,小皮,你们仨跟我来。”
这次真是普通的搬家,房主小夫妻俩跑来跑去的帮忙,然后发现他们真的很专业之后就开开心心的贴在一起。
原来两人是婚前遭遇意外丧命,死后努力了几年,靠着父母亲朋同学好友送来的祭品,从城里狭小公寓换到郊外别墅,准备继续结婚。
暗淡的天色下一道黑雾直冲这边而来,少顷就到了眼前。
唐殿臣挽着林云志落地,看她穿着朴素的工装制服,扛着一个棺材从屋里走出来,上前礼貌性的搭把手:“萧夫人神气充足,灵气内敛,气色好极了。”
李路刚要看向方应柔:“她姓萧?”
萧砺认得唐殿臣,不知为何,他身边那个女人过分炙热和挑剔的看着自己。“曾用名。”
唐殿臣感觉自己好像戳破了什么,尴尬:“这位老板,鄙人和萧夫人有些话要聊。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路讶然:“这是故人到访?你们请便。”
萧砺看着林云志,这女鬼的眼神挺熟悉的,但有点不爽,简直是那种空降下来锋芒毕露但异想天开的人。笑道:“不是故人,我的亲人故友都好好活着呢,死的只有仇人对头。幸好我只有微薄之力,无人记得,尚有容身之处。”
林云志:啊,莫名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