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河 奥卡姆的剃刀

  住在麻布的老妇人,也许和【先驱】的领袖暗杀有着某种关系,牛河这么想着,却怎么也闹不明白。牛河将她的身边一点点清扫了一遍。因为是一个非常有名,又有社会地位的人,所以调查起来没怎么花功夫。丈夫是战后实业界的一个大人物,在政坛也有相当的影响力。事业的中心主要是投资,不动产,大型连锁小卖店和运输业,周边展开的领域也有很深的涉猎。50年代过半丈夫去世,又她继承了事业。她非常有经营的才能,特别是占了有洞察危机的能力的便宜。60年代后半,她感到公司的经营过于庞大,于是有计划地将几个部分的股票高价卖出,徐徐地缩小组织规模。然后将精力倾注到剩余部门的实力强化上。多亏这样,不久之后石油危机到来,她才以最小的创伤支撑过去,储存了丰厚的资金。可以说她深谙如果将对别人来说的危机,转化成对自己的绝好时机。

  现在的她已经从事业经营中抽身,迎来了70岁过半。有着丰厚的财产,每日在广阔的宅邸里过着谁也不来打扰的生活。生在富裕家庭,和资本家结婚,丈夫死后更加的富有。为什么这样的女性会有计划杀人的企图呢?

  但是牛河就老妇人的事,做了更加深入的调查。没有发现什么类似线索的东西,除了老妇人运营的【安全小屋】让他多少有些在意。就为家庭暴力所烦恼的女性无偿提供庇护所的行为自身来说,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可以说是健全有益的社会福利。她在经济上有余力,遭遇到不幸的女性也对她的关爱深表感谢。但是这所公寓未免太过警戒了。结实的门锁,德国牧羊犬,好几台的摄像机。牛河对此不得不有些做的过头了的感觉。

  牛河最开始确认了老妇人居住的那块地和房子的产权。这些都是公开的情报,只消去房管所一趟立马就能明白。土地也好房屋也好,全都是她个人名义下的财产。也没有做担保。单纯明快。说是个人资产,每年都要缴纳相当的固定资产税。每年缴纳这个程度的金额,也许算不上什么。但是继承税应该也非常之高,大概是连这个也不在意吧。在有钱人中很少见。就牛河知道的来说,没有比有钱人更讨厌缴税的人种了。

  丈夫去世之后,虽说是一个人住在宽阔的宅邸里。当然不会是一个人生活了,应该有好几个佣人也住在里面。有两个孩子。长男继承了事业,有三个孩子。已经结婚的长女十五年前病死了,那边没有孩子。

  这种程度的情报很容易就能弄到手。但是再向前突进,想要深入了解她的个人背景的话,就突然碰了硬壁。向前的通路全都关闭着,围墙高耸,门上上了好几道锁。牛河清楚,她没有将自己的私有部分曝光于世的打算。所以为了贯彻这个方针,倾注了相当多的手腕和金钱。她对任何回应都不做回答,也不发表言论。不管怎么搜寻资料也见不到她的照片。

  港区的电话簿里印着她的名字。牛河试着打了电话。不管怎样先从正面试试是牛河的作风。铃声还没响到两声时一个男人接了电话。牛河用了假名,借着某个不错的证券公司的名字。“有一些在持投资股票的事,想和夫人商讨。”开口道。对方说,“夫人不能够接电话。一切事物都由我来负责。”如同机械合成般的事务性声音。由于公司的规则,不能将事情告诉本人以外的人。这样的话,几天后会把需要的文件邮寄过去。牛河说道。非常希望您这么做,对方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没能和老妇人说上话,牛河也不怎么感到失望。本来也就没这么期待着。他所明白的是,为了保护隐私她花费了何种程度的精神。真是十分地耗费脑力。她在那所宅邸中,被多少人重重保护着。这样的氛围通过电话里的男人——恐怕是秘书——的口吻中传达出来。电话簿里印着她的名字,但是她直接通话的对象有限。除这以外的对象都像妄图钻进砂糖壶的小蚂蚁一般,被毫不犹豫地打发出去。

  牛河装作在找出租屋的样子,在附近的房屋中介转悠,想要弄清楚到安全小屋的那幢公寓的事。几乎所有的中介都不知道有那样的一座公寓。这一带是东京的几条高级住宅街之一。基本全都是高价房屋。二层木质公寓什么的他们毫不关心。他们一见到牛河的脸和衣服,就没正经看待他。如同丝毫不想温情对待被雨淋湿长着疥疮尾巴折断一点的狗钻进门缝一样。

  就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家似乎很久以前就开始干的小房屋中介钻进了牛河的眼里。守店的是个脸色蜡黄的老人,给人一种“嗨,那件事啊”的感觉,什么事情都能告诉你。虽然是个脸上干巴巴活像二级木乃伊的男人,但是这一带旮旮旯旯的事都知道,是谁都好,只想有个说话的人。

  “那个房子是绪方先生的太太的呢。啊啊,以前也做过出租公寓。为什么绪方先生会有那个房子呢,详细情况不清楚。又不是不经营公寓就过不下去的境地。大概是想当做佣人宿舍之类的东西吧。现在怎么样不知道。啊啊,好像是当做受家庭暴力的女人的避难所吧。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是中介嘴里叼的那块肉咯。

  这么说着,老人没张嘴,发出啄木鸟似的笑声。

  “啊,避难所是吗?”牛河说着,递给老人一根七星。老人接过烟,牛河用打火机点上,非常美味地吸了一口。七星也能吸的这么有滋有味,真是难得的享受,牛河想。

  “被家里的男人打了,肿着个脸跑出来的女人,啊,就藏在那里。当然咯,不收房租。”

  “真是为社会做了好事呢。”牛河说。

  “啊啊,就那样吧。反正多出一栋公寓,用用来帮助有困难的人。真是有钱人啊,不用考虑利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我们这等庶民不一样的呐。”

  “但是绪方先生的夫人怎么会开始这件工作的呢。有没有什么契机之类的东西呢。”

  “谁知道呢。大财主呗,不是爱好之类的么。”

  “可是即使是爱好,帮助有困难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的爱好呀。”牛河笑着说,“也不是每个有闲钱的人都这么做的吧。”

  “这种事情,说是好,也确实是好事。俺过去也没少打过老婆呢。虽然不是什么伟大的事。”老人说着,张大着没有牙的嘴大笑起来。屡屡殴打老婆对他来说,似乎是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喜事。

  “那么,现在有几个人住在那里呢。”牛河问道。

  “每天早上都从那里散步路过,但是从外面屁也瞧不见一个。不过总有几个人住在里面的吧。世界上总有打老婆的男人的呀。”

  “于世为善的人比起来,还是于世为恶的人多一点吧。”

  老人又张大嘴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啊,做好事的人总没有啥也不干的人多。”

  这个老人似乎有点喜欢牛河,让牛河有点沉不下气来。

  “话说回来,这个绪方先生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牛河冷淡地问道。

  “绪方先生的夫人啊,啊,不怎么清楚。”老人像个老树精似的皱起严肃的眉头说道。“是个深居简出的人吧。虽然我在这附近做了这么久的买卖,也就是偶尔远远的见过几次。出门都是司机开车,买东西都是女佣人在干,还有一个秘书样的人,大部分的事情都由那个男人管。不管怎么说都是教育好的有钱人,和我们这样的下贱人是不会搭上话的啦。”他挤着脸,从皱纹中看着牛河。

  【我们这样的下贱人】的集合,似乎是以脸色蜡黄的老人自己和牛河为中心的。

  牛河问道,“绪方先生的夫人,从多久之前开始这个【给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的安全小屋】的活动呢?”

  “唔……准确的时间不清楚。庇护所的事,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所公寓里频繁有人进出是在四年前吧,四年或者五年。就是那样。”老人拿起暖瓶,喝了口凉茶。“从那时候开始门也换了新的,警备也突然严厉起来。不管怎么说都是【安全小屋】嘛。谁都能随随便便进去的话,住在里面的人当然不能安心过日子咯。”

  之后老人似乎是突然回到现实里似的,用探寻的目光望着牛河。“那么,你是在找合适的公寓咯?”

  “是这样的。”

  “那你还是去别的地儿吧。这里可是最好的住宅地,即使有出租的房子,也全是给在大使馆工作的外国人的高价货。以前的时候哇,不是有钱人的普通人也都住在这一带。我们也做些便宜房子的买卖。但是现在可是哪儿都没有纳言不敢的房子啦。所以我想着也差不多要关门了。东京市中心的房价发疯一样地涨,我们这样做小买卖的都快干不下去咯。你要是没什么闲钱,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房子吧。”

  “我会这么做的。”牛河说。“不是我说,我可是什么闲钱都没有。”

  老人呼地吐出香烟的烟雾和叹息的混合体。“但是如果绪方先生的夫人去世的话,这片宅邸迟早会消失的哟。儿子是个精明人嘛。这样的一等地,还这么大,不可能放着不用的。不消一会肯定呼哧呼哧地建起超高级的公寓。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做工作画图纸啦。”

  “这样的话,这一片安静肃穆的气氛就会变了吧。”

  “啊啊,那肯定会不一样的。”

  “夫人的儿子,是做什么买卖的呢?”

  “基本上是不动产业噢。啊啊,大概和我是同行吧。话是这么说,干的事情可是月亮和王八,劳斯莱斯和自行车的区别。那边运用资本,不断买进大的物件,进行组装,直到最后吃得一滴油水不剩。我这边就只能围着点零散的破事瞎转。真是残酷的世界啊。”

  “刚才我在附近走了走,看了一看,呀,真让人佩服呢。真是不得了的宅邸。”

  “啊,那可是这一带最好的住宅区。如果那些漂亮的柳树被砍倒,光是想象一下我的心就开始疼了。”老人说着,痛苦地摇摇头。“希望绪方先生的夫人能活久一点呀。”

  “正是这样。”牛河同意道。

  牛河试着联络了【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令人惊讶的是,电话本里就这么原原本本地印着这个名字和电话。是个以几个律师为中心的靠志愿者运营的非盈利团体。老妇人的安全小屋和这个团体合作,接纳从家里逃出来无家可归的女性。牛河用事务所的名义提出会面的申请。既【新日本学术艺术振兴会】。有提供资金援助的可能性是他的诱饵。这样定下了会面的日程。

  牛河向他们递上了名片(和给天吾的是同样的名片),向他们说明法人的目的是每年选出一个为社会做出杰出贡献的优秀非盈利团体,然后提供赞助金。候补之一就是【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虽然不能说明赞助人是谁,但是赞助金的使用相当自由,只需年末提出一份简单的报告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义务。

  对方是个年轻的律师,她细细观察着牛河的举止,似乎没抱什么好感。牛河的样子确实不能给除此见面的对象什么好感和信任感。不过他们面对着运营资金的慢性不足,不管是什么援助都欢迎。所以尽管有着些疑虑,暂时还是接待了牛河。

  想再详细地听听活动的内容,牛河说道。律师向他说明了成立【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的缘由。还有他们是怎么成立起这个团体的。牛河虽然觉得这个话题无聊的不行,还是装出一副兴趣深厚的样子倾听着对方的解释。适当地插进话,大幅度地点头,做出佩服的表情。这么做着做着,对方也渐渐被牛河感染。开始相信也许牛河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可疑的人物。牛河可是训练有素的倾听高手,他竖起诚实的耳朵倾听的做法,总能让对方心平气和。

  他抓住机会,立即把话题转向安全小屋的方向,遭遇家庭暴力而逃出来的可怜女人们,没有地方可以去的情况下,会到哪里藏身呢,牛河问。仿佛是在同情被强风翻弄的枯萎落叶般的女人们的命运一般,脸上浮现出同情,

  “为了应对这样的场合,我们准备了几间安全小屋。”年轻的律师答道。

  “是叫做安全小屋吗?”

  “是暂时的避难所。虽然数目不多。这个场所是由慈善家提供的,其中有一整栋的公寓。”

  “一整栋的公寓。”牛河佩服似的说的。“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物。”

  “是呀。联系我们说,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了我们的活动,想多少做点什么。没有这些人们的帮助,这个组织也不能运营下去。现在几乎是靠捐助进行活动的状态。”

  “真是非常有意义的活动呢。”牛河说道。

  律师的脸上浮起没有防备的笑容。真是没有什么比坚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的人更加好骗了,牛河再次这么想道。

  “现如今有几位女性住在那所公寓里呢?”

  “随着时间的不同数目也有不同。是这样的,现在大概有四到五个人。”律师说道。

  “那位提供公寓的慈善家,”牛河说,“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开始从事这方面的活动的呢?这里面有什么契机之类的吗?”

  律师歪着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很久以前,就在个人范围内从事着相同的活动。不管怎么说,我们这边能做的,只是充满感激地接受好意。那边没有说明的话,我们也不会一一地询问理由。”

  “当然。”牛河点头道,“话说,安全小屋是保护隐私的吧?”

  “是的。不得不保护女性们的安全,而且很多慈善家都希望匿名。不管怎么说也是和暴力行为做斗争的呀。”

  之后谈话继续了一会,从对方律师那里也没能问出更多的情报。牛河弄明白的是以下事实:

  【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真正开始活动是在四年前。不久之后一位慈善家联系他们,提出能提供一所现在闲置的公寓作为安全小屋。报纸上介绍了他们的活动,这位慈善家看到后联系了他们。提供协助的条件是绝对不能公布姓名。但是从谈话的流向来看,毫无疑问这位慈善家就是麻布的老妇人,安全小屋就是她所有的木质公寓。

  “非常抱歉占有你们的时间。”牛河严肃地向这个理想主义的年轻小律师感谢道。“从事的真是非常充实有益的活动。我会把这次的谈话转达回去,请理事会进行商讨。相信近期内会给您联络。衷心祝愿活动能取得更好的发展。”

  牛河接下来干的是调查老妇人女儿死的事。她和运输省的精英官僚结了婚,死的时候才三十六岁。死因还不清楚。丈夫在妻子死后马上离开了运输省。能探明白的事实到此为止。丈夫突然从运输省辞职的理由也不清楚,在这之后他走向什么样的道路也不明。也许他的辞职和妻子的死有什么关联,也许没有关联。运输省可不是面对一般市民积极热情公开省内情报的机关。可是牛河具有敏锐的嗅觉。这其中有什么不自然的东西。牛河怎么也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因为失去妻子过于悲痛,舍弃事业,辞去工作,隐居于世。

  就牛河的理解来说,三十六岁就病死的女人并不多。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不管人在什么年龄,处在何等优渥的环境,都有可能突然得病丢了性命。有可能是癌症,有可能是脑瘤,有可能是腹膜炎,也有可能是急性肺炎。人的身体就是这般脆弱而不确定。但是处于富裕环境的女性三十六岁就见了阎王,就概率来说,比起自然死亡还是自杀或者事故的可能性大些。

  进行一下假定吧,牛河想。从现在起开始遵从有名的【奥卡姆剃刀】法则。尽可能地运用简单地假说,姑且剔除掉无用的因素。沿着一条主线分析事情的发展。

  假定老妇人的女儿不是病死的,而是自杀的怎么样呢,牛河合着双手想到。将自杀伪造成病死公诸于世也不是很难。特别是对于有钱且有影响力的人来说。再向前推进一步。假定女儿遭受了家庭暴力,对人生感到绝望,于是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怎么样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世界上被称作精英的人群中也有着绝不算少的部分——如同社会上的分摊任务完成之后接受剩余部分一般——令人作呕的性格呀,阴暗潮湿的性取向等等,这也是一般人都知道的事实。

  好,如果是那样的场合,作为母亲的老妇人会怎么样呢?想着这是命运,没有办法,就那样妥协了吗?不,不会的。一定会追查女儿的死因,然后施加以相应的报复。老妇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牛河现在大概明白了。非常有胆魄的聪明的女性,也有明了的事业,一旦下定决心绝不犹豫地实行。为达目的毫不吝惜地花费自己的资力和影响力。伤害,损毁了自己的心爱之物,最后连命都拿走了的人,她不会置之不理。

  但是实际上对女儿的丈夫施加的是何种报复,牛河不知道。那个人的行迹已然从世间消失。不过老妇人不至于把那个男人杀了。毕竟是心机深沉的冷静的女性。有着广阔的视野。不至于做的这么露骨。即使这样毫无疑问也一定采取了某些惨烈的举措。而且不管干了什么,她都不会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

  但是失去女儿的母亲的愤怒与绝望,没有仅仅停留在达成的个人报复上。某天她从报纸上看到了【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的商谈室】的活动,提出要给予协助。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市内的一栋闲置公寓,无偿提供给无处可去的女性。出于同样的目的也使用过那里,所以大致的情况都很明白。只是要求不能公开姓名。主管着这个团体的律师们当然对这个申请表示感谢。和公共团体的联系,让她的报复心更为广泛而有用,较之以前更加得到了升华。这既是契机也是动机。

  到目前为止的推测都能说是通顺的。虽然没有具体的根据,一切都还只不过假设。但是采取这样的理论,大部分的疑问暂时都能解释通。牛河舔着嘴唇,卡啦卡啦地搓着双手。但是从这里开始就有些麻烦了。

  老妇人参加健身中心,在那里结识了名叫青豆的年轻女训练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契机,但是两人结成了秘密约定。然后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将青豆送进了酒店套房里,杀死了先驱的领袖。杀害方法不明。也许青豆有着特殊的杀人方法也未可知。结果是领袖在忠实又优秀的保镖的护卫下,仍然丢了性命。

  虽然到此为止一切都不确定,但假说的线仍然系着。但是先驱的领袖和【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商谈室】之间有怎样的联系,牛河没了主意。他的思考被阻碍着,维系着的假说线也被剃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

  如今教团要求牛河的,是解答如下的两个疑问。一是【企图杀害领袖的人是谁】,还有一个是【青豆现在在哪里】

  对青豆进行事前调查的是牛河。同种类的调查他做过不知多少次。也就是所谓的拿手业务。然后牛河得出了她很清白的结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教团也这么汇报了。然后把青豆招进了酒店的套房里,做了引导肌肉舒展。她离开后领袖死了。青豆也不知去向。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可以说,他们因为这个对牛河有着非常强烈的不满,认为牛河的调查工作做的不够彻底。

  但是实际上,他已经是毫无缝隙地做了调查。就像和光头男说的一样,牛河对待工作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细节。没有事先调查电话的通话记录确实是一个疏漏。但是不是特别重要的案件,通常也不会那么做。而且在他的调查范围内也没有发现一个青豆的疑点。

  不管怎么说,牛河不能让他们一直对自己抱着不满。虽然酬金的部分是没话说,但毕竟是危险的群体。光是知道领袖的遗体被秘密处理的牛河,就已经成了他们的危险人物。不得不明确地给他们看到自己还算是个有用的人才,还有存活的价值。

  没有具体的证据表明领袖的被害与麻布的老妇人有关。现如今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假说推测。但在那柳树茂密繁绕的大宅邸中,一定潜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牛河的嗅觉这么传达着。这个真相必须由他来揭开。工作并不简单。对方的防卫坚不可摧,毫无疑问有专业人士所为。

  会是流氓团伙干的么。

  或许有这样的可能性。实业界,特别是不动产界里,为了避人耳目经常会动用小流氓。把一些暴力工作委托给这样的团伙。也许老妇人会借他们之力。但是牛河否定了这个可能。和他们打交道比较,老妇人是何等的教育良好。特别是为了保护【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很难认为会借助流氓团伙之力。恐怕她是精整了自有的警卫体制。强化了个人的防卫系统。很花钱的吧。好在她也不缺钱。而且这个系统必要的时候也能发挥相应的暴力作用。

  如果牛河的假说是对的话,青豆恐怕得到老妇人的协助,早已潜伏在远方的什么地方了。仔细地抹去了行踪,赋予了新的身份,名字也全变了吧。说不定连外貌也完全不一样了。这样一来,即使牛河再怎么仔细搜寻,也不可能打探到她的去向。

  总之只能先沿着麻布的老妇人这条线进行下去。试着找到几处破绽,再从这些破绽从搜索青豆的去向。也许能行得通,也许不行。不过牛河的身上有着敏锐的嗅觉,还有一旦粘上绝不放手的韧性。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能说得上的本事么,牛河自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向别人夸耀的能力么?

  一样也没有。牛河充满确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