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夏天的声音》
文/周至川
2024.07.14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八月的长宜，遍地树影，暑气正盛。
阳光穿过树叶交织间的罅隙，洒在路面。
燥热的风，穿过密密麻麻的光束，吹抚过身边，带起了衣角。
今天是新高三的开学日，下午时分，正是太阳大的时候。谈夏走在平日里去学校的那条道上，耳机里正单曲循环着昨晚上新收藏的歌。
谈夏刚想跟着哼两句，耳机里的音乐就被突然起来的电话给打断了。
校服的裤子口袋比较小，放手机容易掉出来。谈夏停在了路边，把书包拿到了身前，从里面拿出了正在等待接通的手机。
刚一接通，耳机里就传来了一阵嘶吼：“不是大哥！你接电话要这么久吗？”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那句“大哥”是个感叹词。
谈夏顺着那句话接了下去：“大哥接电话，一般都是很慢的。”
电话那头诧异：“你是我大哥？谈夏你搞笑呢。”
谈夏接茬：“林屿谦，你自己刚刚这么叫的。”
对面的人回忆了自己的话之后：“……”
谈夏边走边说：“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
谈夏：“没什么大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你在干嘛呢？”
“没空，很忙，去学校。”谈夏说。
对面还没说出下一句，电话就没声了。
搞什么？
谈夏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看了眼，毫无征兆的，手机突然就黑屏了。
不会是因为温度太高了吧？
看着眼前黑屏的手机，谈夏尝试着按了好几下开机键。最后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得出来了个结论——昨晚上没有给手机充电。
这会子，手机的电已经被她刚刚听歌和看比赛视频给消耗殆尽了。
当然，消耗掉手机电量的，还有林屿谦的那通电话。
谈夏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包里，继续往学校走，刚走两步，后面就传来了一大声的“谈夏夏！”
谈夏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好朋友李禾风正在朝她飞奔而来。
刚一见面，李禾风拉就起谈夏的手说：“走啊！一起去学校！”
谈夏点了点头，笑了笑，说了句“好”。
两人打着伞，边聊天边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你那个打羽毛球的朋友是不是要回来了。”李禾风说，“我看也快开学了。”
“那倒是。”谈夏说，“但我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跟你说？”
“没有。”谈夏摇了摇头说，“但他刚才打电话给我来着，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跟我瞎聊了几句，然后我手机就没电了。”
李禾风说，“万一人家想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你要不还是借我手机回个电话过去？”
“不用。”谈夏摆了摆手，“要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他没说，那他肯定会告诉我爸妈，我爸妈应该会告诉我的。”
李禾风点了点头，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吴川早就想见到他了，每次一想到他是你朋友，他就激动。我跟你讲，他已经激动了好几天了。”
“你让他别激动，这哥们，脑子不好用的很，比较蠢。”谈夏吐槽。
李禾风说：“吴川说这是近在咫尺的羽毛球大神，简直是粉丝见偶像，他得好好交流交流，学习学习。球打得好，人长得帅，他说什么，还想要个林屿谦的签名。”
谈夏心想，“粉丝”真狂热。旁边的李禾风看了看手表，顾不上继续说自己竹马吴川的粉丝狂热，拉着谈夏就往教学楼跑了。
一边跑，李禾风还在一边说：“再不快点，老郑就要给我们俩罚站了！”
值得庆幸的是，谈夏和李禾风到教室的时候，那个叫被学生叫做“老郑”的人还没进班。老郑全名郑宇，是一名带过两届毕业班的数学老师。郑宇刚入校时就被学校领导看重，加上他在学校带的第一届学生的六百分上线率直逼重点班，学校便让他留任高三历练了一年。一年历练期结束，郑宇被学校安排接手了谈夏所在的理科重点班。
谈夏和李禾风经过走道时，边和旁边的好友打招呼边溜到了后排的座位上去。
李禾风见谈夏正在看书，无事的她正想凑上前去一起看，哪成想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瞬间面部“狰狞”了起来，她知道这是谁打的。
李禾风攥紧了拳头，生气的往后面一看，果不其然，后面站着的，就是心里刚刚想到的那个人，她眼疾手快朝那人出击，并喊着：“吴川！你想死是不是！”
谈夏继续在看那本东野圭吾的《长长的回廊》，后面李禾风和吴川激烈的“小学生行为”，她早就适应了。
起初，谈夏还会劝一劝，安慰安慰双方。后来发现，这俩青梅竹马之间干架的频率太高了，谈夏索性就懒得费这个口舌之力，随他们去了。
约莫过了五分钟，郑宇进了班。李禾风和吴川的打闹也随着班里面骤然的安静给消停了下来。见郑宇站在讲台上环视全班，两人从黑板报前面灰溜溜地跑回了座位。
不过回到座位上两人还在继续，一直在互打手势，约好下课去水房干架。
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谈夏：“……”
郑宇在讲台上看电脑里的工作群，讲台底下的嗡嗡声他也没管。唯一一次抬头，是总务处的老师发消息过来说可以下去搬书了，郑宇便叫吴川带一批男生下楼到仓库里去了。郑宇见谈夏正坐在最后一排看书，便开口说：“谈夏，你上来一下。”
旁边打瞌睡的李禾风抬起头，谈夏和她对视了一眼，随即在李禾风的注视之下上台去找郑宇去了。
“郑老师，什么事？”
“暑假作业都搞定了吧。”郑宇和学生说话通常都会以关心问候作为开场，不管是找你聊成绩也好，还是找你布置工作也好，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话。
“写完了。”谈夏顺着接话。
“你看啊，后面那块黑板上的板报还是上个学期的，我想着，咱们班是不是可以考虑换掉内容了。”
谈夏瞬间就明白了郑宇的意思。
“这两天把黑板报安排一下。”郑宇停顿了一两秒，看了一下讲台下，“这样开学就不用花时间在这上面了。”
“知道了，郑老师。”
谈夏面无表情的走回座位，刚坐下，李禾风就凑上前来问道：“老郑和你说什么啦？是不是又安排你做事？”
听完李禾风的话，谈夏无奈地看向李禾风，点了点头，“还是黑板报。”
李禾风拍了拍谈夏的肩膀，“没事，今晚我应该有空，放了学之后，姐们陪你。要是做不完，我们压榨吴川一起来。”
“谢谢你啊，禾禾。”谈夏露出感激的神色，做了个“感动到哭”的表情。
等吴川一行人搬完书回来，郑宇坐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发复习教材，每个同学，除了物理、化学、数学的上个学期已经发了，剩下的语文、英语、生物、政治、地理等其他必考和选考科目的《步步高大一轮》等会一个个发下去。”
李禾风望着讲台上摞起来的一垛垛书，快吃惊到嘴都合不上了。
谈夏拍了拍李禾风的肩膀。
算作是安慰一下她的吃惊？
毕竟，现在眼前的书厚得跟块砖头一样。
等到各科的练习本搬过来，李禾风就被郑宇叫到台上去了。谈夏从书本里抬起头时，看见李禾风是抱着一摞本子下来的，她赶紧站起身来，接住了李禾风手里捧着的“摇摇欲坠”的本子。
“我们一起发吧。”谈夏说。
“好啊夏夏。”李禾风走在谈夏的边上。
得亏教室的空间还算大，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走廊还算宽敞，够两个人行走。
“诶夏夏，听说这两天是自习，今晚要不咱俩吃火锅去？”
“行啊，正好吃完火锅我们俩回来画黑板报。”
“你怎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发完书，郑宇让大家清点一下课本。开学日定的是下午，方便各班做好开学工作之后直接放学。明天计划休假，后天计划安排上目前都是自习，算是给假期的收心。
复习资料几乎都是几百页几百页装订在一起的，小小的课桌抽屉根本放不下。谈夏码齐了书，把它们放到了左上角。
等到收拾完东西，也就差不多到了放学的点。吴川说自己打完球晚上再来找她们画黑板报，于是俩女生便手挽着手出校门去学校对面的那家火锅店了。
李禾风暑假里迷上了星座，一路上一直到在店里坐下，都在和谈夏说着星座这件事。
“夏夏，你生日在三月二十一，刚好是白羊的第一天，我觉得你就很符合白羊的特征，直率，活泼。”
“还挺准。”
“诶，我看你这周运势里面，桃花运好像还不错，说是会遇见正缘之人，你好好留意一下。”
谈夏：“？”
李禾风边夹着肉边说，“这个真的很准的，上周预测我会长口腔溃疡，没想到这周真的长了。”
“得了用火锅治一治吧。”谈夏给李禾风递了块生菜，“以毒攻毒。”
李禾风接过生菜说：“夏夏你别总给我夹菜啊，你自己也多吃点。”
“我有点吃不下。”谈夏望着碗里的菜说。
李禾风给谈夏夹肉，“你看那老郑，给你布置个任务，搞得饭都吃不下。那事肯定是黑板报。”
谈夏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就是天气太热。”
“先吃饭先吃饭。”李禾风说，“夏夏，你之前搞物理竞赛的时候，吃饭就不规律，趁着正式上高三之前，多吃一点，就别想其他的了。”
“说的也是。”谈夏夹起一筷子的肉，“吃饭不积极，我真是脑子有病。”
“对！脑子有病！”李禾风举起了一大杯柠檬茶，险些还没拿稳，“干杯！”
谈夏：“……”
这话……怎么听着感觉有点不对？
…………
吃完火锅，谈夏和李禾风就回了教室，一路上，两人还在聊黑板报构图的事情。
高三的走廊里还有教室亮着灯，大多是留下来帮忙打扫教室卫生的。李禾风刚进教室，吴川就火急火燎的从教室后门跑了进来，跟李禾风说她妈叫她赶紧回家，说是给他俩找了补习老师，今天晚上试课。
谈夏知道李禾风她妈有多强势，特别是在李禾风的学习这块掌握绝对话语权。见状，谈夏便顺着吴川的话让她赶紧回去。
俩人打打闹闹地走了之后，教室便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关窗户隔离了室外的蝉声之后，只能听见教室里空调呼呼向外吹冷空气的声音。
画完初步的构图，谈夏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她画黑板报时有个习惯，戴口罩防止吸入粉笔灰和戴鸭舌帽防止粉笔灰落在头上。
这不，出了学校，她还没把口罩和帽子摘掉。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晚上的小区灯很暗，几乎可以用不亮来形容。谈夏刚想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照明，却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从白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充电。
她只好加快回家的脚步。
也许是天色有点晚了，谈夏隔着口罩打了个哈欠。她低头抹了抹因为哈欠而出现的泪花，心想赶紧回家。
“刺啦！”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就出现在谈夏的耳边。
辛亏谈夏及时的抬头和小电驴车主的及时刹车，避免了一场黑夜里的“误撞”。
两人还隔着一点点距离，加上没有路灯，谈夏抬头后隐隐约约地看见骑小电驴的那位戴着黑色口罩，又戴着黑色的头盔，就连……
小电驴也是黑的。
谈夏：“？”
见小电驴隔女生还有一定的距离，小电驴的主人说了句不好意思。
还没等谈夏说没关系，就“风驰电掣”的走了。
像是很急一样。
谈夏心里再次冒出了问号。
谁大晚上穿一身黑骑黑色的小电驴啊？
她回头看了眼那位一身黑的人。
周遭的夏蝉，又开始了一段像是没有止息一般的“知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