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倩在宿舍里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是戴全慧。
她见到钱倩夸张地大叫一声:“哇,你怎么跟以前一样白?我哥这趟都快晒成炭了。”
“他干活多,大太阳晒着还要挖土,我不一样,基本在帐篷里待着不干活。”
戴全慧笑道:“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我可都听齐平安说啦。说你当面质疑苏联专家,坚持到底,最终在你指定的位置挖到了铀矿。”
“听他胡说,什么我指定的位置,民国的时候就有前辈在那里找到铀矿了,我只是去再探一次而已。而且,没你哥的坚持,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
钱倩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做抹泪状,把戴全慧逗得前仰后合。
她对钱倩怎么硬刚索伦科夫的兴趣不大,无非是挑战权威嘛,她在家里也经常顶撞戴全勇,根本不在乎什么长兄如父。
她更有兴趣的是钱倩怎么知道张诚有问题。
谍战哎,想想就刺激。
“也没什么,就是太过刻意了。”钱倩把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
戴全慧听得一脸茫然:“这有什么问题吗?听起来,处处为你着想啊。”
“如果他没有问题,怎么会想着挑拨我和地质队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又不是人人都爱我,他要解决竞争对手。”
戴全慧嘻笑道:“人人都爱你也是应该的,你这么漂亮,又聪明,还会打扮。”
“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我,别乱说。”
戴全慧只听她是害羞,只有钱倩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心话。
刚才的对话,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在现实里是怎么死的。
她刚进公司没多久,一个英俊又体贴的男人主动向她示好,处处体贴,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终于见了父母。
父亲却不同意,说这个男人说话太飘,很不真诚。
她却只当父亲是嫌贫爱富,她为自己的爱情拼命抗争了一回,父亲没办法,只得同意。
后来,父亲负责的绝密工程被异国完全掌握,处处被掣肘。
从各方面判断,是从钱倩父亲这里泄露的资料,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还有一笔巨款汇入钱倩的账户,所有线索直指钱父监守自盗。
钱父被关押接受调查,一时想不开,自尽身亡。
钱倩悲痛之余,意外发现自己的新婚丈夫竟然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最终,钱倩在与他的扭打中,从打开的窗户摔下十二层,再睁开眼睛,已经在时空管理局。
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爱情,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也正是此恨难消,在时空管理局选择任务种类的时候,钱倩没有选择站在阳光下的技术流种田流路线,而是注定与危险和黑暗为伍的道路。
钱倩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与那个男人相比,张诚也只不过是一个初学者罢了。一张嘴就是极冲的绿茶味儿,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此时窗外阳光灿烂,从不远处的篮球场不时传来欢呼声。
戴全慧拉着钱倩:“啊,差点忘记了,今天是我们队跟隔壁的部队篮球比赛呢,快走。”
“走这么急,里面有你对象啊?”钱倩故意逗她。
戴全慧一跺脚:“说什么呢!”
嘴上这么说,脸却涨得通红。
方才钱倩被勾起了伤心往事,她也不想一个人坐在宿舍里伤感,还是应该出去晒晒太阳,见见人才是。
“传球传球!”篮球场上热闹非凡,戴全慧说是跟钱倩一起看,眼睛一眨,她就冲到最前面,又蹦又跳,一双眼睛只盯着一个人跑。
看了没一会儿,就是中场休息时间,戴全慧跟着几个女同事一起去休息区给运动员送水,脸上一片灿烂。
多好啊,憧憬着爱情的少女,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
钱倩对篮球没有什么兴趣,对打篮球的人也没有什么兴趣,便离开篮球场。
走了没几步,有人过来叫她:“郑副局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除了郑副局长,还有两个穿着类似警察制服的男人,但与警察制服的颜色和款式都略有区别。
郑副局长陪坐在沙发上,脸色很不好看。
见到钱倩进来,郑副局长介绍道:“她就是何露。”
另外两人起身,其中一个亮出证件:“我们是中央调查部的,奉命对你进行调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钱倩看着郑副局长。
郑副局长点点头:“你把你知道的都照实说,组织不会为难你的。”
钱倩猜想是不是自己在山里说苏联专家也不是都懂,又说美国生活好,被人给实名举报了?
无所谓了,喜羊羊与灰太狼都能被举报血腥暴力,还有什么不能举报的。
她不问,也不打听,被他们带上车,没铐也没绑,就这么一路开进一座大院。
接着,她被带进了一间办公室。
有一个人坐在大办公桌后面,见她进来,起身相迎。
钱倩有些困惑,等等,这操作不对啊。
难道不应该是找个小黑屋把她关起来审讯吗?
如果说这就是审讯室,条件也太好了点,居然还有地球仪当摆设。
也没把她捆起来,是不是太随便了?不怕她暴起伤人?
“何露同志,请坐。”
钱倩曾经研究过不同称呼所代表的不同含义,板上钉钉犯了罪的人,是不会被称为“同志”的,谁要跟罪犯志同道合。
看来,这位没把她当犯人。
“您是?”
“我姓刘,你可以叫刘先生。”那人笑笑,“坐。”
连名字都不说齐全,很是神秘。
不过钱倩也不在意这事,她记得一部足以申遗的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别摘别摘,千万别摘!规矩我懂,看见你的脸我就活不成了。”
坐下之后,刘先生先问她在广西里待了多久。
钱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不确定这件事是否保密,你可以通过我的逗留时间,推测出一些不应该让人知道的事情。”
中调部的密级很高,铀矿也不差的好吗,整个勘测档案直到八十年代才解密呢。
刘先生笑了:“警惕性很高啊。”
钱倩淡淡道:“我想您也不会随便对另一个部门的人说你们又抓了几个潜伏吧。”
刘先生笑着点点头,他拿出一张纸,放在钱倩面前。
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铁盒子,虽然画得挺难看,不过从几个关键部位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无线电收发装置。
比张诚持有的捷克型差不多,零碎稍多,是美制。
刘先生指着画:“认识吗?”
“挺难看,不过能看明白,收发报机。怎么,有人说这是我的?”
“猜得挺准。”
刘先生笑笑,也没有继续卖关子,他将实情告诉钱倩,邢斌的妻子把她举报了,说她是里通外国的间谍。
半夜偷偷发报的时候,被邢斌看见,是钱倩自己把屋子点了,栽赃给邢斌。
一个执行绝密任务的地质队里出了俩间谍,浓度过高。
接待人员便起了疑心,便追问了几个问题。
李招娣刚开始还死硬,但是很快就漏洞百出,再问几句,她便丢盔弃甲,和盘托出。
刘先生:“你跟她有私仇。不过,她的背后一定有主使人。”
钱倩心里明白,就凭李招娣一个一个农村里长大的人,上哪儿见着美式微型收发报机。
刘先生又继续说:“现在知道你的报告里写着什么的人,除了你之外,都在北京。所以,他们着急对你下手。
在北京做出最终反应之前,要委屈你在这里住几天,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会有专人照顾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