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灼的目光下,那个鬼魂明显有些瑟缩,可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后,却是鼓起了勇气。
他忽的抬起头看向陶灼,满含坚定,“大师,我不去轮回,我只想这个畜生付出代价。”
陶灼就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可不可以,转身运起灵力虚空画咒,随后一一打向一众冤魂厉鬼的魂体之中。
“你们可以想尽办法的折磨他,但是,但凡想要取他性命者,都会被这道符咒所限制。”
陶灼收手,看了这一众鬼魂,不管他们听了这句话有多么的不愿和愤怒,只淡淡的说。
而这其中,反应最激烈的,仍旧是那个唯一的男鬼。
他猛地上前一步,直接跪在陶灼身前,“大师,求你了,求你,让我杀了他,我只有这一个愿望,求你了,求你了。”
说着话,更是连连磕头,声音中满是怨愤以及渴求。
“你叫什么?还有,她?”陶灼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那个瑟缩的女子,轻声问道。
那男鬼一顿,似是有些迷茫不解陶灼为何忽然问起了这个。
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子,而后抬头看向陶灼,“我,我叫赵亦安,她是我的妹妹,名唤赵亦柔。”
陶灼头后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赵亦安,又抬头看向一众冤魂厉鬼,“先折磨他七日,七日后,若尔等心意不改,我就成全你们。”
听完陶灼这句话,众鬼俱是大喜过望,一一效仿那赵亦安一般,开始磕头道谢。
陶灼淡淡点了点头,看了那几个眼神依旧闪烁的厉鬼一眼。
心知他们必然不会彻底放弃,还是会试一番。
不过,陶灼的符咒,可不是吃素的。
至于七天后,若这些冤魂厉鬼仍旧觉得,戎钧安疯疯癫癫的活着不够让他们解气,且又不怕去地府受刑。
执意要取戎钧安的性命,那也无甚不可。
自觉今晚的一众事情皆已告一段落。
陶灼和摄雍依依不舍的道过别后,就直接回了怀谦候府,自己的闺房之中。
躺在绣床之上,陶灼暗自回忆了一番今日的经历。
倚梦那个神秘的死亡原因。
安国公府怨气戾气缠身的嫡公子。
贺侯明的女儿,珊儿的悲惨遭遇。
这京都,不愧是天字脚下,繁华更甚其他。
这冤魂厉鬼,世间丑恶,亦是更甚其他地方。
陶灼心中暗自感叹,世间众人皆惧怕鬼神,殊不知,这人要是恶起来,鬼神亦不能及也。
自安国公府回来后,第二日清晨,骁武侯府便递来消息,十天后,骁武侯府嫡女,姚悦薇,远嫁陈州。
华云芝特意唤半月将这个消息转述给陶灼,陶灼听罢,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将姚悦薇之事放在心上。
华云芝知道陶灼的反应后,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欣慰自家爱女大气,这样活的自在。
又担忧她太过大气,反遭小人暗算。
不过,思及陶灼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法力后,这担忧,倒是消去不少。
四天后,看着满脸喜色,回来复命的春儿,陶灼的柳眉轻轻舒展,复又一挑。
“怎么样了?”陶灼放下手中的行记,挥退月见碧云等人,轻声问道。
“禀报小姐,我赶去的时候,那恶妇正在辱骂责打珊儿,我就吓了吓她们。”春儿略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喜色,小脑袋微低,手指互相搅了搅,轻声说道。
“哦,只是吓了吓?”陶灼看着她,有些戏谑的说,摆明了不信。
春儿也就状似腼腆的笑了笑,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行了,没伤人性命就好,回去吧。”陶灼心知春儿是怕自己说她,也就挥了挥手,不再追问。
春儿只是魂体,所以回来的自是要比哪些信鸽来的快。
第二日夜里,陶灼方才收到由摄雍的暗卫送来的消息。
看着手上墨痕都还未干透,并且字迹很是熟悉的信件,陶灼不免愉悦一笑。
想必,是消息甫一从宁州传回来,阿雍就亲手抄录了一份给自己送来了。
打开信件,陶灼认真的看了下去。
最后哭笑不得,又不免有些痛快的放下。
这个春儿,只说是吓了吓,却是丝毫未提,她已经将那个恶妇给吓疯了一事。
罢了,陶灼摇了摇头。
这也算恶有恶报吧,或者,恶人自有厉鬼磨?
那个奸夫则是已经由摄明琛出手,查出平日里干过的苟且肮脏勾当,直接下了大牢,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出来了。
至于那个想娶珊儿的老男人,却是一个贪花好色的老举人,此时已经被撸夺了功名,家中财产充公,成了一届白身了。
珊儿更是由瑞王妃遣了心腹嬷嬷,前去宁州接她,此后,应就是一片坦途了。
放下信纸,陶灼长出一口气,只觉心中愉悦万分。
世间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可却更有一些恶从未被人发现过,最后无声无息的淹没在了时光之中。
若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她既然知道了,那这未报的,就由她来报。
珊儿之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就是倚梦之事了。
前往柳州的阿大阿二阿三还未归来,阿雍那里亦是没有消息送来。
看来,这个幕后之人藏得很深啊,陶灼意味深长的想。
不过,总会抓到你的,陶灼手指轻轻一捻,自信而坚定的想。
至于这戎钧安之事,思及这几人安国公府频频进出的和尚道人,以及坊间疯传的戎二公子疯了一事,陶灼满意一笑。
明日,就是第七日了。
明日后再过两日……
就是七夕了呢,想到这里,陶灼不由出神,满脸欢喜期待的笑了起来。
第二日,夜间。
怀谦候府门外,陶灼和摄雍四目相对,俱是一笑。
陶灼过去牵起他的手,两人便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转身,向安国公府而去。
安国公府。
敛息诀加身,陶灼和摄雍两人亲密无间的的站在一起,自屋脊之上向下看去。
下方院中,那七天前看着还颇为俊朗的戎钧安,正一副毫无神智的模样,时不时的嘶吼一声有鬼,身子更是瑟缩的团在一起。
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他的恐惧。
并且,正紧紧缩在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副娇弱之态,生的极为美丽,正用手帕轻轻拭泪的妇人身后。
两人身后,更有一个约四十许,生的英武高大的男人,正满脸疼惜的看着他们二人。
想必这就是安国公戎宏梁,以及他的继妻奉平伯府嫡幼女关南蓉罢。
至于三人身后,远远站着的那个一身黑衣,头微微低下,看不清面容,满身阴郁的男子,则就是那个嫡长子,戎钧盛了。
“咦。”自那戎钧盛身上扫过时,陶灼惊疑一声。
陶灼竟在那戎钧盛身后看见一个满脸温和笑意,约二十许的貌美妇人,竟是一个气息纯正的守护灵。
想必,这就是戎钧盛那早逝的亲娘,奉平伯府的嫡长女,关南芙了吧。
倒是难得,陶灼心道,一生坎坷,竟未成了冤魂厉鬼,而是因对亲子的不舍,成了守护灵。
陶灼的目光一扫而过,落在将这四人围在中间,正在做法的那一众和尚身上。
呦呵,竟然还是个熟人。
原来,这做法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长信侯府遇到的那个和尚,法空。
复又一转,看向被那个和尚拦在远处的一众冤魂厉鬼身上。
“想不到,他就是那个佛牌的主人。”陶灼柳眉微挑,情绪莫名的说。
摄雍一笑,却是自她的话中听出了些许厌恶,紧了紧相牵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
陶灼转头向摄雍微微一笑,“阿雍,我们且先等等,看看这大师,是真慈悲,还是……”
摄雍自是懂她未尽之意,轻笑着应了一声好。
虽他自小在佛寺长大,可他对佛门,并无其他感觉,佛门,对他来说,和道门并无区别,只不过是道不同罢了。
陶灼亦是知道他这一点,方才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一点。
时间慢慢滑过,子时慢慢接近,阴气慢慢变盛。
冤魂厉鬼们的狂欢,开始了。
随着阴气变盛,本已被法空压制住的一众厉鬼们,开始试图冲击由法空和一众门徒们建立起的佛元结界。
一时间阴气涌动,院子里的几棵大树开始漱漱作响。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何必执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作为满院之中,唯一可以看见这些厉鬼的人,法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由吟了一声佛号。
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未曾放松,愈加加大了佛元的输出。
时间慢慢过去,这法空到底是佛元深厚,又有身后的一众小和尚相助。
而这一众冤魂厉鬼又不似之前,长信侯府的江晴时那般阴气深厚,竟是节节败退。
见此,陶灼冷笑一声,略变换了声音,使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却依旧是女声,“法空,你怎的又多管闲事起来?”
这一声震的院落中顿时一静,那一众阴气霎时间后退,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开始叩拜起来。
法空见此一楞。
只是这又之一说?
心念一转,他就立时明了了来者何人,不由苦笑一声,单手竖起,恭敬俯身一礼。
“阿弥陀佛,竟是前辈来了,这,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鬼怪作乱,终究不是正道。”虽是如此,可他口中还是不卑不亢的说道。
“呵,我不跟你废话,带着你的徒子徒孙,回安国寺去吧。”通知懒得理会他,冷声说道。
法空一顿,思及陶灼之前那高深莫测的手段,不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小和尚,以及安国公四人。
目中竟有些踌躇之意。
安国公以及关南蓉二人自是看懂了法空眼中之意。
一直满头雾水听着二人说话的他们不由一惊。
关南蓉惊慌着,眼中带泪的看了一眼戎宏梁。
戎宏梁满眼心疼的看着她们母子二人,立即上前一步,抱拳在院中四方皆点了点。
“见过这位前辈,不知小二何处得罪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绕过小儿,我安国公府,必有厚礼送上。”
戎宏梁却是直接忽略了法空,直接向陶灼说了起来。
盖因他心中了然,能让法空这般顾忌的人,法空再是多言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试试,能不能说动这位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