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两步,陶灼似是想起了什么。
便又一顿,叫来黑衣人,低声嘱咐几句后,这才抬步,离开了这个院落。
月见在前带路,一路分花拂柳,欲向莲池边,与陶娉几人汇合。
碧云,碧雨,碧湖三个丫鬟则跟在身后。
只是,连同前面的月见,都抑制不住的看着陶灼,脸上皆是掩藏不住的好奇。
陶灼却没有理会几人,只在心里细细梳理此事的来龙去脉。
初见时,姚悦薇惊艳嫉妒,却略有些疑惑的目光。
傅婉瑶那个隐于身后的笑意。
团扇,茶渍,以及——
陶灼看向手中的香囊,这是刚刚自董广召腰间拽下的。
里面真是迷情香最后一味主药,正是它,让意志还算坚定的董广召迅速失去神智。
那个倾倒茶杯的丫鬟。
言道引她来更衣时,姚悦薇眼底那抹期待,兴奋以及忐忑。
最后,是莫名被引来更衣院落的董广召。
那抹迷情香虽然会几味主药互相吸引,可却有一定的距离的。
而待男客的院落,却绝对不在这个距离内的。
这其中,看似是由姚悦薇所为,却事事都离不开傅婉瑶的手笔。
可不论如何追究,都与傅婉瑶无关。
“厉害啊,不愧是……”如是想到,陶灼面上带笑,温柔的说道。
行在陶灼一侧,小心翼翼的碧雨本来有些疑惑,以及惊喜,正欲开口,问陶灼是否已经知道是谁所为。
可抬头一看陶灼,口中的话却猛的顿住。
小姐的眼睛,好可怕,像是冬季凌冽的风雪——碧雨心道,顿时不敢再多说。
一路无言,直至行至莲湖边。
陶灼抬眼,透过枝叶,影影绰绰的看向湖边石桌上的陶娉三人。
而那个丫鬟却依旧被压在她们身后。
姚悦薇此时正皱着眉和陶娉小声交谈,而她手中的手帕,正在被主人毫不怜惜的搅紧,复又放开。
整个人的气息,也有些紧绷和许多期待。
“这是怎么了?”陶灼柳眉微挑,人未到,便声音先至。
更是满含期待的等着姚悦薇接下来的表现。
与此同时,陶灼的神识更是牢牢的注意着傅婉瑶,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就见姚悦薇猛的一顿,手指猛的攥紧手帕,指尖发白,随后竟然隐隐颤抖了几下。
“阿灼,你回来了,可还好?”陶娉忽的立起,而后疾走几步,裙角翻动间,走到陶灼身边,担忧的问。
“无事,带上这个丫鬟,我们去找祖母。”陶灼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神识亦是没有放过傅婉瑶在听见自己这句话时,眼中闪过的失望,以及轻蹙的淡眉。
果然啊。
发现几人的表现,都很是符合自己的猜测,陶灼心中轻叹一声。
一时间,心里竟是复杂更多。
可惜了。
陶灼暗道,看那个话本时,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女主的。
头脑,手段,一样不缺。
行事干脆利落,该狠时亦能狠得下心。。
然而,当她把这个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时,就让人不那么高兴了。
“怀谦侯夫人?这,不过是丫鬟倒了杯茶,不必惊动她老人家吧。”
听到陶灼说的话,姚悦薇一惊,手微微一松,手帕掉落在地。
她却没顾得上去捡起,却是急急几步,走到陶灼身前,表情力持镇定的说。
陶灼看了看她微颤的指尖,然后看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姚小姐,走吧,一起,要知道,今日的事,可没那么简单啊。”
姚悦薇似是一愣,眼中有些焦虑以及犹疑,“这,这实在不必,只不过是丫鬟不小心罢了。”
她顿了片刻,看见那个被压住的,眼中带泪,以及哀求的丫鬟,还是说道。
“这件事,姚小姐可做不了主,请吧。”陶灼不为所动,坚定的说。
姚悦薇手猛的一掐,迟疑了瞬间。
待看见陶灼的眼神,以及她身后严阵以待的丫鬟后,还是迟疑的让开了身体。
陶灼这才唇角一勾,迈步向前。
途中她神识微动,清楚的看见傅婉瑶,那双眼里有些惊讶和焦急。
陶灼便微微侧身,目光恰好对上傅婉瑶的双眼,而后,桃花眼轻眨,透出了然之色的微微一笑。
而后,就见傅婉瑶身子猛的一顿,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只仿佛有些疑惑的回看过来。
只眼底深处,满是自信。
这是觉得查不出她来?陶灼暗想。
不过,
好定力,
不愧是女主,
陶灼心道。
若非是自己五感过人,又身据神识,只怕根本发现不了。
一行人,就向老夫人的居处走去。
途中,眼见姚悦薇侧身,向她身边另一个大丫鬟低声嘱咐了一声。
陶娉便示意陶灼看去,陶灼却并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无妨,我心里有数。”
惠德居
这,想必就是骁武侯府老夫人的居所了。
“祖母。”
“祖母。”
前脚进门,姚悦薇和陶灼便异口同声的说道。
抬眼一看,就见怀谦侯府老夫人,以及骁武侯府老夫人,俱都坐在屋内。
边品茶,边低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诶,阿灼来了。”怀谦侯夫人招了招手,将陶灼唤道身边。
而另一边,姚悦薇也凑在骁武侯府老夫人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阿灼,怎么了?”安澜真低声问道,她现在有些茫然,亦有些担忧的说。
“祖母,今日有人给我下迷情香。”
“迷情香?”听见陶灼小声说出的话,安澜真却震惊的失声说道。
迷情香?
这不是前朝被禁的奇香吗?
骁武侯老夫人并姚悦薇瞬间一同看了过来。
“阿灼,你没事吧,”顾不上她们,安澜真仔仔细细的看着陶灼,低声问道。
“祖母,我没事,我身边有暗卫保护我。”陶灼安抚的顺了顺她的背心,低声说。
见此,怀谦侯夫人安澜真这才轻喘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老姐姐,你们骁武侯府,竟然会有这种脏东西?”而后猛拍了一掌茶几,怒声道。
“澜真啊,你先冷静,这是为什么,先让老婆子我听听。”骁武侯老夫人丝毫不敢轻忽,严肃的问。
“呵,阿灼,你把来龙去脉都说说,让我也好好听听。”
见骁武侯老夫人这么说,怀谦侯夫人深吸一口气,而后怜惜的顺了顺陶灼的乌发,慈声说道。
“月见,把东西给我。”陶灼点了点头,而后伸手示意。
月见上前一步,将团扇,沾上茶渍的手帕,以及那个香囊都拿给陶灼。
“这团扇,茶渍,以及这个香囊,三样东西皆含有一味药引,混在一起,会让人失去意识,情动不已。”
陶灼伸手,一一点过,口中解释道。
几人点了点头,却都目含疑惑。
疑惑陶灼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以及,此事若是真的,那又是谁所为。
一时之间,倒没有人去碰那三样东西。
“这些,贵府可以找人查验,团扇是贵府丫鬟拿给我的,茶,也是在那个丫鬟频频看我后,故意撒上的。”
说道这里,陶灼向后看一眼,就见那个被押过来的丫鬟,正满脸惧怕焦急的跪在那里。
“以及那个引路后就不见了踪影的淡荷,”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就落在房间,随后低声说道,“小姐,就是她将董四引到院中的。”
随着陶灼的话徐徐出口,姚悦薇的脸色慢慢变白,手指也攥得越来越紧。
可她眼中还是有些许希望,以及倔强和坚定。
可是,淡荷的出现,却直接让她的脸色刷的变成惨白。
“齐了,这个香囊,则是那被引来的董广召身上带的,祖母,就是这样。”
自觉已经解释清楚,陶灼转头看向怀谦侯夫人。
“去叫府医,”
不等安澜真说话,看着自家孙女脸色的骁武侯夫人,却已经看向她身边的那个嬷嬷,使了个眼色,开口说道。
话毕,她就满脸笑容的看着怀谦侯夫人,似是准备开口拉一番交情。
怀谦侯夫人看着那个嬷嬷向门外而去,眉头微皱,侧头看向她身侧的余嬷嬷。
正欲开口说话,随后一顿,看向门外忽然出现的两人。
而那边,那个嬷嬷脚步还没有踏出房门,又一个黑衣人出现了。
只见他手上扶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还背着一个药箱。
正弯腰扶着门框,站在那里气喘吁吁。
“小姐,卑职请来了王太医。”黑衣人站定后,恭敬的低首说道。
来人正是太医院首席太医,王希。
“见过两位老夫人,”王希直起身,抚了抚衣袖,对室内几个被压跪在地上的丫鬟仿佛看不见一般,拱手说道。
“唉,王太医来了,请看看这三样东西。”骁武侯夫人收回看着黑衣人的目光,看了陶灼一眼,轻叹一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姚悦薇一眼。
这一眼,看到姚悦薇脑袋一低,又是羞愧,又是害怕,只能无言的立在那里。
眼见王希拿起团扇,陶灼手指轻扣,解除掉施加在团扇上的结界。
这还是之前,陶灼为了防止香味散尽,无处可查而设的。
“这是入梦草,这是相思豆,这是乱心花,这,这……”王太医一一嗅闻后,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王太医,你发现什么了?”眼见他一直在哪儿喃喃自语,陶娉不由开口问道。
“这分明是前朝被禁的迷情香啊,怎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陶灼说对了。
瞬间,室内所有人,俱都看向陶灼,一时无言。
“好了,王太医,麻烦您了,先请去喝杯茶吧。”骁武侯老夫人静默了一瞬,而后低声说道。
一个眼神过去,之前那个欲出门的嬷嬷一拐,就请走了王希。
“孽障,你都做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眼见王太医消失,骁武侯老夫人忽的伸手拍上茶几,看着姚悦薇怒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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