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府中,两人径直来到长信侯府最高处。
陶灼和摄雍并肩而立,她运起灵眼,四处查看,最后蹙眉收回了视线,
“有什么发现吗?”摄雍见她蹙眉,不由关心的问道。
陶灼摇了摇头,“这府里,阴气是有,可也只是寻常,因此,要么是人为,要么,就是一个比倚梦更会隐匿的怨鬼。”
听得此话,摄雍心中一跳,顿时有些迟疑起来。
“阿灼……”
陶灼转头看来,就见他一脸担忧,想到缘由,她不由心中一暖,脸上立即挂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桃花眼霎时间流光四溢。
“阿雍,无事,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她满脸的若无其事,且满是自信的说。
见她这般模样,又思及她给的那些符箓的威力,摄雍纵然依旧担忧,却也稍稍放下了心。
“走,我们回去。”陶灼又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遗漏,而后看向摄雍,轻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起身,离开了长信侯府。
摄雍一路将陶灼送至怀谦候府外,却未再进去,“阿灼,你莫要着急,我回去就找人查探,看江翰思到底发现了什么。”
陶灼一愣,她本来准备明晚再去一趟,可见摄雍想的这么周全,她也就灿然一笑,一转头,就见摄雍安静笑看着自己。
陶灼一窒,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发热,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娇意,“好,我在府里等你的结果。”
“嗯,”摄雍看着月下美人微红的侧脸,感觉自己的心弦微微一动,随即轻应一声。
“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陶灼抬头静静的看着他,眼睛眨了眨,柔柔的说。
“好,下次再见,”感觉自己的心似乎都化成了一汪春水,摄雍抬手,似乎想要摸摸陶灼的脸,却又瞬间放下。
陶灼就一直笑看着他,眼睛里全是看得见的温柔,随后更加灿烂的笑了笑,转身摆了摆手,就迈着愉悦而轻快的步子,向院墙而去。
“对了,”摄雍突然说。
陶灼一愣,疑惑的回头,就正好对上了他的双眼,
“我有礼物送给你,明天会直接送到侯府,你千万记得收下。”
摄雍背手而立,柔声说道,目光似乎一直紧跟着她,所以才能在她一回头,就不差一毫的对上。
礼物?
陶灼一愣,随后笑着点头,安静看着摄雍,目中带着一丝迟疑和不舍,“好,那——我走了”
摄雍点点头。
又认真的看了摄雍一眼,陶灼身形一动,径直进了侯府。
而后,守慧又静静看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去。
陶灼收拾整齐,轻轻躺回绣床,带着三分疑惑,和五分期待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
用过朝食,华云芝奇怪的看着今天有些坐立不安,频频走神的陶灼,“阿灼,你怎么了?”
陶灼回神,正欲说话,就见张嬷嬷进屋,言罗管家有事禀报。
有事?!陶灼一喜,觉得应该就是摄雍所说的礼物了。
果不其然,
“夫人,有人拉来了几箱东西,言道是送给五小姐的礼物。”罗管家进门,立在那里恭敬说道。
“真的?我这就去看看。”陶灼起身,惊喜的说,随后拎起裙角就准备出去。
“等等,阿灼,你知道是谁送来的?”惊讶的华云芝回神,对陶灼今天的异状瞬间了然。
不过,她面上虽然这样问,心中却已经对送来东西的人选有了猜测。
陶灼停下,眨了眨眼睛,满脸欢喜的说,“娘,是阿雍啊。”
果然,华云芝心道,随即点了点头,“去吧,不过,记得给人家回礼。”
她知道陶灼和守慧这些年一直都是礼尚往来,不过还是顺口叮嘱了一声。
陶灼点了点头,“放心啦娘,我知道的,亲兄弟,明算账嘛。”
华云芝柔柔笑了笑,轻挥了挥手。
见此,陶灼就灿烂的笑了笑,转身径直去了前院。
“就是这个了?”看着马车上的四个大木箱,陶灼看了眼车旁静立的灰衣人,轻声问道。
灰衣人低了低头,一脸恭敬,“回五小姐,正是。”
“那就拿下来吧。”陶灼点点头,随意的说。
这个灰衣人可以说是熟人了,陶灼一见,便知他正是一直暗暗守在陶家的那个暗卫。
听到陶灼的话,那个灰衣人立即干脆利落的动起了手,独自一人,举重若轻的把四个箱子一一卸下。
见此,正准备唤人帮忙的罗管家立即静默。
同时在心里暗暗疑惑,这来人和五小姐到底有什么渊源。
要知道,之前五小姐未至之时,那个灰衣人话语寥寥,且一直都沉默的坐在车辕上。
结果,五小姐一到,他就瞬间变得恭敬起来,并且事事依从,这其中一切,必有缘由。
眼见四个木箱一字排开,放在自己眼前,陶灼遂过去一一打开。
掀开右手边第一个,就见里面满满的,都是世间罕见的云香锦。
陶灼桃花眼轻眨,随即笑开,瞬间明白为何有了这一出,想必是摄雍知道了昨日织云纺之事,这才搜罗这这些绫罗绸缎过来。
这样想着,她满含笑意,又打开了剩下的三箱,一箱是沁玉绸,一箱是织雪绫,最后一箱则是流光缎,而且,都是桃红色居多。
陶灼伸手轻轻拂过,玉手落在这些世间奇珍的锦绣之上,竟更显玉白。
“罗爷爷,将它们都送到致远居中。”陶灼转身,笑颜如花,眼里都是愉悦。
“是,”罗管家俯身一礼,随后招来了家丁,开始忙活起来。
“五小姐,我就先告辞了。”见此,那个灰衣人也没再耽搁,抱拳一礼,干脆的说道。
陶灼点了点头,笑意依旧未退,递给他一个布袋,见他郑重接过,这才轻轻说道,“回去直接交给阿雍,再带一句话,就说我过几日就去看他。”
听闻此言,那灰衣人眼中一喜,“是,属下一定带到。”
随后见陶灼似是没有话再说,便驾上马车,直接离开了怀谦候府。
陶灼回到致远居,就见那四箱绫罗,正被美人娘亲指挥着家丁,准备收入库房。
“娘,先等等。”陶灼上前拦住,随后遣开无干人等,只留下六个大丫鬟以及张嬷嬷。
这才伸手打开几个箱子,
“这,竟然是这些!”华云芝眼睛微微睁大,惊讶不已。
“这是阿雍特意送来的,娘,我们挑出几匹,送给祖母以及伯母它们吧。”
华云芝一笑,点头称是,“听我家阿灼的。”
而后母女两人挑了几匹,让半月几人一一送至陶灼祖母的宜安居,大伯母的载德院,二伯母的妙意苑。
华云芝则又拿出几批桃红色的绸缎,准备给自家阿灼裁几件新衣。
陶灼则是拣出几匹各色绫罗绸缎,一并抱起递给自家美人娘亲,“娘,这些给你,裁成裙子肯定很衬你。”
华云芝伸手接过,却是准备放回箱中,“我家阿灼留着就好,娘不需要。”
“娘,给你你就收着,阿雍那里一定还有,”陶灼蹭上去,挽住自家美人娘亲的胳膊,又附耳过去,小声说道,“到时候你穿上新衣,我爹见了,肯定就挪不开眼啦。”
听得这句话,华云芝粉腮一红,伸手戳了戳陶灼的额头,却没再说话,收了下来,
陶灼一脸盈盈笑意的回到闺房,就见长空已经守在了窗台,正在偏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陶灼过去,伸手拿出纸条,随后一愣,手指不自觉的捻了捻。
长信侯江翰思小时候曾在侯府后院,见过一个没有影子的红衣人?
而且在自家祖父祖母的葬礼上,也恍惚间见过?
红衣人,没有影子,那就是怨鬼没错了,而且,着红衣而死,肯定不是一般的怨鬼。
怨鬼……
就是不知道,这个怨鬼做了这么多事,又是为了什么?
夜里,陶灼起身准备再探长信侯府,谁知,甫一翻出怀谦候府院墙,就见守慧摄雍正守在院墙外。
“走吧。”摄雍今日依旧一身黑衣,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温和带笑的轻声说道。
陶灼眨了眨眼,随即扬起一个笑容,走了过去。
自这夜起,陶灼和摄雍二人,日日夜探长信侯府。
一转眼,竟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今日,六月初三,而六月初四便是老长信侯的忌日。
陶灼坐在屋脊,神识遍布长信侯府上空,面上却有些无聊的撑着下颌,“阿雍,你说这个女鬼,和长信侯府到底有什么恩怨?”
“不外乎是爱恨情仇罢了。”摄雍一笑,轻描淡写的说。
随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卷皮帛递给陶灼,“给,阿灼,看看这个能不能用?”
陶灼转眼看去,脑中一动赶紧接过,而后打开一看。
果然——
陶灼看着皮帛里卷着的上百根木针,指尖放上去,探出神识仔细感受了一番,
随后抬头,桃花眼闪闪发亮的看着摄雍,“竟然是千年的雷击桃木,阿雍,你在哪里找到的?”
摄雍看着瞬间精神起来的陶灼,顿时觉得花费这些年找到这个是值得的。
这样想着他轻笑出声,“在一处老林子里,怎么样,可还行?”
陶灼连连点头,抬手轻轻拈出一根,眼睛里就带了点不舍,这些木针,可都是消耗品,用一根少一根的那种。
这样想着,她就转头看向摄雍,“只有这些吗?”
摄雍摇摇头,“木身足有一人高,半人粗,这只是拿来让你看看的,若是能用,明天我就让他们全都给你做出来,只要木针吗?”
一人高,半人粗?!陶灼眼睛嗖的一下亮起。
“那就一柄木剑,然后要五十个木牌,一指长,三分厚,三指宽的那种,其他的全都做成木针,越快越好。”陶灼眼巴巴的看着摄雍,尾音拉长,软乎乎的撒娇。
见陶灼如此,摄雍一笑,要知道陶灼自从十岁过后,就很少再有这幅模样了。
这样想着,摄雍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侧头看向左侧招了招手,“子五,去吧,告诉他们,要尽快,而且,必须小心。”
听闻此言,一道黑影从两人不远处猛地窜出,而后点了点头,一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这样可好?”见他离去,摄雍转头,有些戏谑的看着陶灼。
“好,阿雍最好了。”陶灼也不害羞,桃花眼眨巴眨巴的,就那样一直定定的看着摄雍,轻笑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摄雍感觉自己心跳一滞,而后猛地狂跳起来,他手下意识的捻动,才发现自己手中,已经没有念珠了。
“呵,”他轻笑一声。
清如明月,朗若清风。陶灼看着这样的摄雍,心里忽然冒出这一句话。
而后她桃花眼一眨,眼神自摄雍微红的耳根处扫过,
唔,看来以后要多夸夸阿雍,这样的他,好像更好看了,她在心里暗暗想着。
六月初四,老长信侯的忌日,准时而至。
陶灼倚在窗边,带着三分疑惑和五分期待,暗暗想着今夜会有什么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