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路况问题还是王秘书脚滑,车猛地刹了一下。
谢笑书怔了征,连忙惊惶摆手,“不不不,我、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发展一下长线合作,互惠互利。”
“互惠互利?”陆北杨笑得有点讽刺,“那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利处?”
谢笑书偏偏头,答得理所当然:“就跟今年一样,我也可以每年来看你爷爷啊……”
她眨巴着亮亮的大眼睛,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大眼不惭。
“不需要。”陆北杨撇过头,语气有点生硬,“我没打算再带你回家。”
圆了老人一桩心事就够了。陆北杨垂下眼皮,眸光暗沉。
他今天就不该带她去……
车里的氛围骤降,跟陆北杨的语气一样生冷。
谢笑书垂头不说话了,眼中的光亮和脸蛋上好看的红晕也不见了。
她明白陆大佬的意思。跟她“长期合作”,对他来说好处不大。除了陆大佬,她可能根本找不到比他更让人称道的假对象。但大佬不同啊,他要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就算她自恃颜美嘴甜又怎么样?大佬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再找一车过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细弱:“行吧。你当我没说……”
“前面那个路口停下,你回去吧。”陆北杨说。
他冷淡的语气让谢笑书有点不痛快。她扁着嘴,赌气一般没回话。
这算啥?拔X无……啊呸,用完就扔吗?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车停了。谢笑书冷脸说了句“拜拜”,推开车门就往外走。
“等等。”
她扭身看他,眼中又不自觉带上期盼。
陆北杨从怀里掏出什么来,没看她,“这是你妈妈给我的。”
是昨晚谢妈妈给的红包。老太太见了他后咬牙又往里添了点,对他很满意呢。
谢笑书脸瞬间垮了。她抿紧唇,也没跟他客气,刷地就把红包抽了回来,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把陆爷爷给她的小盒子推回到陆北杨手里,砰地关上车门走人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吧?陆北杨既然买卖不做交情不要,那就两清呗。她也不想欠他的,骨头没那么轻。
可是……心里为啥挺难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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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头都不回地走了,背影纤瘦高挑,步伐生风决绝。他收回视线,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硬币,轻轻在指间摩挲了两下。
谢妈昨晚劝着他又吃了好几个饺子,这枚硬币就是从饺子里吃出来的。她告诉陆北杨吃到就是有福气的象征,今年他一定多福多财,万事顺心……
“走吧。”陆北杨跟王秘书说,最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张灯结彩的小县。
他不喜热闹,更不习惯和别人同桌吃饭,他吃饭都是做好了送过来,一人独食。他的私厨厨艺精湛,不管是味道还是营养配比都是一流的。可昨晚那个冒失鬼咬住他的筷子时,他居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和人一起吃饭,或许也没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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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杨回了陆家大宅,但不知道为什么连夜都没过就回B市了。
可能从谢家出来的那一刻,他这个年就已经过完了吧。
某天傍晚,王秘书接到个电话。
他举着话筒,神色从困惑变成惊异,最后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一旁吃饭的老板。
“您稍等。”他捂住话筒,看起来很是犹疑,“陆总,有人打电话来……”
“谁?”
“是,是谢小姐的号码。”
陆北杨拿刀叉的手顿了顿,动作很快如常。
“她有事儿吗?”
“不是她本人打来的。打电话的人说她喝醉了,问您……能不能去接?”
陆北杨面无波澜,“不去。”
王秘书面露难色。静默了几秒,他犹疑着开口了。
“打电话的人说她一个人。现在天都黑了……”
陆北杨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吃饭。他把盘里的牛肋切成小块,动作利落又优雅。切完后他举着餐具不动了,雕塑一般看着盘子出神。
十分钟后——
“哐当——”陆北杨把刀叉撂到桌上,发出恼火又无奈的轻叹。他推开没吃完的晚餐,刷地站起身来。
“她在哪家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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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老板望着脸怼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漂亮姑娘,束手无策。
他的餐厅离剧团不远,几个演员老来,和谢笑书也算熟识了。年后今天刚营业,这姑娘下午一个人来,失魂落魄的。他在后厨忙了会儿,一个不注意这姑娘就把自己灌醉了,哭了一会儿后现在趴着说什么都不动弹了。
餐厅老板拿着她的手机给她两个好朋友打电话,那边一听就急了,但人在老家又过不来。顺着通话记录,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叫“征来的大佬”的。那边简单问了两句,又给挂了。
胖老板难受了。他担心这漂亮姑娘一个人出事,又害怕老婆一会儿回来,那他就要出事了……
“陆总,在那儿呢。”说着王秘书率先往里走。
陆北杨跟了过去,看见红色呢绒大衣瘫在桌上。她偏着脑袋露出鼻子上的小黑痣,腮边红晕一片,一头乌发散得满桌满背都是。
老板刚开始还不放心,问了两句确定情况后,求爷爷送菩萨一样拜托他们把她送回去。
望着桌子上一动不动的人,陆北杨微微蹙眉。
“谢笑书。”他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女人没反应,他眉心拧成一个小疙瘩。
一个姑娘家自己在外面喝这么多,基本的安全意识都没有吗?
他双手揽住她的肩,用力将人提溜起来,“你醒醒!”
“你、你谁啊?”醉酒的人口齿不清,头一歪,又靠回到他肩膀上了。
陆北杨吃重,下意识一手揽上她的腰。应该是喝醉了的缘故,肩上的人分量不轻。她的头顶贴着他的下巴,洗发液混着酒精的味道扑鼻而来。
陆北杨朝王秘书伸手,示意他过来帮忙扶人。男秘书一脸正气地过来——把他手上的包接走了!
陆北杨愣了下,正想朝秘书瞪眼睛,身上的谢笑书突然嘟哝了句什么。她转了个身,两条细胳膊无比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小猫一样在他身上蹭了两下,抱着他不动了。
女人的身子很软,湿热的呼吸一喘一吸地洒在他胸口,陆北杨心头莫名一动,揽着她腰的手心都热了几分。餐厅老板和王秘书都望着他,满眼鼓舞。
陆北杨咬了咬后牙槽,一把打横将怀里的人抱起来。
出门给冷风一吹,谢笑书好像一下醒了几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两条长腿打风车一样蹬,小拳拳锤陆北杨胸口,“我喊非礼啦!”
陆北杨垂眼,嫌弃地睨视耍酒疯的女人,然后毫无预兆地松手,一点不怜香惜玉。
谢笑书摔了个屁.股墩儿,哎哟一声自己爬起来,委屈地撇了撇嘴巴。
“上车,送你回家。”陆北杨面无表情。
“不回家不回家房子给房东收走了!”她撇着嘴,耍赖一般咚咚跺脚,“就让我这个丧家之犬,在大街上当流浪狗吧!哇!”
陆北杨:“……”
谢笑书跺完脚,突然迈开魔.鬼的步伐,晃晃悠悠朝马路对面冲去。
陆北杨一惊,厉声喂了一声,跟在她后面追了上去。
“你疯了!”他快步赶上她,大手牢牢拽住她的胳膊,“刚才有车没看见啊!”
谢笑书任他抓着胳膊,垂下脑袋静默了两秒,突然低声啜泣起来。
“他们跟我说会考虑的……我年都没过完就跑回来,又是背词又是试戏的……”她抬起头,水润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是我的!主角说好是我的!我那么用心准备,结果付樱子一来他们就定她了!哇!!”
原来是这。陆北杨恍然大明白。
看着面前委屈掉泪的可怜人,他心里莫名一软,抓着她的手也松了几分力气。
谢笑书刚还楚楚可怜落泪呢,结果陆北杨一松手她转身就抱上了路边的电线杆子。那动作,那敏捷度,跟刚才她搂他腰的样子如出一辙。
“凭什么啊!我演了三年多我兢兢业业,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我!我就想好好演戏,怎么就这么难啊!为什么啊?”
搂着电线杆子,谢笑书哭得更伤心了,“她付樱子不就嫁了个有钱人嘛,不就榜上大佬了么!大佬有什么——”
她突然不说了,两眼失焦一般逐渐呆滞,嫣红的唇微微张开。
就在陆北杨打算让秘书拖她上车时,谢笑书猛地一个激灵。
“陆北杨!”她高声喊了他一句,摇摇晃晃走过来,上身一倾就倒在他身上,“你就是大佬啊陆北杨!”
陆北杨给她砸地闷哼一声,吃劲挺起身子扶住她。他皱起两道好看的浓眉,一点一点放宽自己渐逝的容忍度。
“谢笑书,你又在说什——”
“你就是大佬啊!”谢笑书靠在他身上仰脸看他,眼睛跟小狼一样精亮,“你就是那又粗又壮的金大腿啊!”
她双手猛地勾上他的脖子,明艳微醺的脸毫无预兆地贴近他。
“大佬,你让我抱大腿吧呜呜!你跟我结婚吧陆北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