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前,谢母提议让陆北杨跟谢昱书一个屋,委屈凑活一晚上算了。
谢笑书看陆北杨有跳窗的冲动,再看看弟弟,满脸写着“莫挨老子”。她赶紧舍弃了自己的闺房,成全陆大佬的心愿。
洗澡前谢笑书才想起自己卧室有要用的东西。她纠结了会儿,还是决定去取一趟。家里暖气足,谢笑书只穿了条
齐膝睡裙,露出光洁的小腿,又白又直。上楼前她又搭了件外套,把裸露的肩和小半个背遮住了。
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老妈的家教,倒不是怕陆大佬对她有什么想法。毕竟陆北杨永远一副高岭之花的性冷淡样。
今天谢昱书要他喝汤补肾,他也没抗议。谢笑书甚至邪恶地想,难道他真的不行?或者……有别的取向?
叩了几下门,里面没反应。
“陆北杨?”谢笑书靠门上听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扭转门把,门没锁。
房里看不见人,他的东西倒还在。那身定制的银灰色西装在床上,白衬衫挂在椅背上。他人呢?
谢笑书管不了那么多,打开衣柜赶紧翻自己的东西。
“你怎么进来了?”
人吓人吓死人,背后冷不丁这么一句,谢笑书捂住胸口轻啊了一声。
“我取个东西。刚刚敲门你——”
她停住话头,瞪圆眼睛傻在原地,一张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涨红。
陆北杨裸着上半身,腰间系了条浴巾,正抱着双臂直勾勾望着她。
本以为陆大佬这种清冷孤傲的人是白斩鸡,但她错了。这男人的身材……跟他的脸一样有看头。上身精壮,肌肉健硕,两条弯曲的大臂线条流畅。水滴顺着他的头发不断往下落,滑过块垒清晰的腹肌,又沿着腰间的人鱼线淌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谢笑书,你什么意思?”男人沉着嗓子问她。
“我……什么什么意思啊?”
眼前画面的视觉冲击性太强,谢笑书还没缓过劲儿来。
陆北杨往前走了两步,谢笑书赶紧屏住气息。他身上的香味是她沐浴液的气味,混合着温热的水汽和男性荷尔蒙铺面而来,这下她不仅脸红,身上都开始发热了。
他头发湿漉漉的没型,额前的几缕发踏下来挡住了眼,不知道是不是水汽的缘故,谢笑书总感觉他的眼神有点儿不一样了。
“你大晚上来男人的房间,不请自进。”他语气很轻,但两人离得近。男人的气息一字一句都扑在她额前,谢笑书感觉眼皮酥酥麻麻的。
“你还……穿成这样?”
谢笑书这才发现外套不知道什么落地上了。睡裙是一字领,白皙的脖颈整个暴露在外面。她条件反射似地缩了缩脖子,两条锁骨下的凹陷却愈加明显。
陆北杨的喉头不可察地滚了滚,弯起的唇角弧度多了一丝暧昧。
“你是想暗示我什么吗?”
谢笑书猛地吸了一口气,连连摇头。
天惹陆北杨怎么突然说这些?他是老鸭汤喝多上火了么!
“我,我是来取东西的!”她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举到男人眼前后才意识到拿的是bra。
陆北杨的眉心跳了跳,又往前走了一大步,腰间那条摇摇欲坠的浴巾撑不住,终于落了下来。
“啊啊啊——”
谢笑书捂脸的速度没有重力快。她背过身尖叫一声,头抵住衣柜一动不敢动。这下好了,她要不要戳瞎自己的眼呢?
要不……戳瞎大佬的眼也行?
“陆北杨你冷静点!现在是法治社会遵纪守法从你做起否则铁窗两行泪啊啊啊!”
陆北杨怔了两秒,给她这一嗓子吓得不轻。他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冷白的肤色也泛起微红。比起谢笑书他倒挺淡定——里面其实穿了平角裤的。
他把地上的浴巾捡起来重新裹到腰间,然后又把谢笑书的外套拿起来,刷地挂在了她的脑袋上,最后从她身旁的抽屉里取了一条毛巾。
刚才他就是想过来拿条毛巾而已,不明白她在激动什么。
“东西拿完了吗?还不走?”
男人的声音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谢笑书颤巍巍回头,看到他正背对自己擦头发。浴巾又裹回去了,除了宽阔结实的后背和深深脊柱沟外,什么都看不见。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逃一般推开门跑了。
“呼……”谢笑书站在门口,连连拍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要命了真是。她低下头,紧紧咬住下唇,脑中又浮现出那具精壮的倒三角……
虽说他里面穿了,但浴巾掉下来的那一瞬间,谢笑书还是直感觉身上的血都往脸上涌。
她其实看到了,轮廓啥的……而且感觉,嗯,貌似……
挺可观的。
**
第二天一早,在三姑六婆围攻之前,谢笑书连早饭都没吃完,拉上陆北杨就溜了。按照约定,今天该她给陆北杨的爷爷演了。
因为昨晚的闹剧,谢笑书还是有点不自然。她看天看地看风景,目光就是不往男人身上落。好几次她感觉陆北杨在有意无意瞟自己,她只假装沉迷于扣指甲盖。
车开到半路,远远看见王秘书等在路旁,身边停着一辆黑色卡宴。
嗯。这才符合他陆大佬的身份嘛。
“我爷爷身体不好,很少见客。一会儿你跟我进去打个招呼就行。”陆北杨扭过头轻声道。
“不用陪老人一起吃顿饭吗?”谢笑书有点纳闷。现在是过年啊。
“不用。”
不知道为什么,谢笑书总觉着陆北杨不怎么高兴。至少跟她回家过年的雀跃心情不一样。
到了地方后,谢笑书又被嗡地震了一下。
陆家这是豪宅啊!款爷大户。她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大宅——大门外有管家开门,院子里还有座大喷泉。还没来得及细看,车就穿过前院,停在房子前面了。
没想到假男友家是这个来头,谢笑书有点怵。她乖乖跟在陆北杨身后,一面悄悄打量周围。
这宅是够豪的,就是没有烟火气。大过年的一点年味都没有,一副春联一个灯笼都看不见,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感觉。
陆北杨停在一扇门前面,轻轻叩了三下。
“爷爷,是我。”
“北杨?进来吧。”里面的老人咳嗽了两声。
陆北杨看了一眼身旁的谢笑书,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背,轻轻推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里面很大,从家具到装修都古色古香的。房间中央的轮椅上坐了一个人,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老人转动轮椅,慢慢转过身来。
“爷爷。”陆北杨颔首。
谢笑书觉着他跟爷爷打招呼这语气,也就跟她跟领导说话的劲儿差不多吧。
老人嗯了一声,目光很快划过陆北杨,落在谢笑书身上。谢笑书心里一跳。
陆北杨的爷爷年纪看着不小了,但他又跟好些老人不太一样。至少谢笑书在别的老人身上没见过这么清亮深远的目光。
老爷子盯着她看,她被看得后背有点发毛。
“陆爷爷,您好。”谢笑书垂下视线,不自然地动了动脚尖,下意识往陆北杨身边靠。
老人又看了她两秒钟,蓦地笑了,“之前听北杨说起过你。欢迎你今天来。”
谢笑书一下子松了口气,她扯开嘴角,眼尾也跟着弯了。
“北杨也老跟我说起您呢!今天看到您,真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啊!过年了给您你拜个年,祝您福气多多快乐连连,身体——呃,吃饭倍儿香长命百岁!”
开玩笑,她可是绕口令十级学者,几句吉祥话根本不在话下。
陆北杨面无表情,嘴角微微抽了抽。老人倒还蛮受用,他哈哈拍巴掌笑了两声,伸手示意谢笑书走近点。
“谢谢你了孩子。这个,你拿好了!”他笑着往谢笑书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哟嚯,老人手劲儿还不小,谢笑书根本推不掉。
“爷爷给你你就拿着吧。”陆北杨开口了,“我和爷爷单独说两句话,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哦……好。”谢笑书愣了一下,捧着盒子跟老人道别。
她嘟着嘴朝门口走,心里好不失落。
这就完事儿了?她的演技和演员修养还没发挥出来呢!
戏精走了,房里只剩下祖孙两人。老人脸上的笑意淡去,嘴角耸拉下来。
“这就是谢家的另一个女儿吗?”
陆北杨点头,“是。”
“唉……”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声。
“有机会带去给你爸见见吧,他也能闭眼安心。终归是咱们家欠了人家的,可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陆北杨的喉头动了动,眸光跟着闪了一下。
他慢慢蹲下身来,跟轮椅上的老人平视,“您放心,我会把一切安排好的。”
老人闭了闭眼,面露艰难与不忍,“北杨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让你回来是对是错……”
“爷爷,不必纠结对错。”陆北杨抬起眼皮,目光幽远冷冰,“我是在做我该做的。”
**
谢笑书被人引到门厅里坐着等。她摇了摇分量不轻的盒子,好奇地打开了盖。
差点又被闪瞎了。
她算是知道陆北杨送钞票的习惯是从哪儿遗传的了。孙子送现金,爷爷直接送金条,厉害厉害,社会社会。
合上盖子,她猛地向左方望去——直觉告诉她那边有人正往这里看。
是一个男人。脸看不清楚,但个子挺高的。
见她望过去,男人迈开步子走过来了。他停到谢笑书跟前没说话,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晌,露出个挺古怪的笑容。
“你好。”谢笑书站起身,警惕地打招呼。这人的注视让她有点不自在。
男人依然没说话,近了谢笑书才看清他长相。个子果然很高,瘦削颀长。一般男人头发长了显邋遢,他倒没有。头发微微打卷,脑后扎起个小揪,不羁且痞气。这人外形不错,谢笑书却没由来没好感,尤其他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眼打量她时阴戾又危险。
“陆北杨带你来的?”
谢笑书犹疑了一下,点点头。
“有意思……”他的笑容更大了,意味也更加不明。他拿出根烟叼在嘴里,掏打火机时谢笑书看见他右手手背上有个纹身,一个六芒星。
“美女,”他燃了烟,不远不近地朝谢笑书吐了口烟圈,语气有点轻挑,“走,我带你四处看看?”
谢笑书对烟味敏感。她掩住口,止不住轻轻咳了两声。烟雾缭绕中她看见那双桃花眼直勾勾望着自己,眸光漆沉,晦暗不明。
谢笑书没由来有点害怕。正要借口离开,双肩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她不去。”
陆北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扣住谢笑书的肩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力气大得反常,谢笑书都有点吃痛了。
陆北杨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看,眉头越皱越紧,眼里难得有了明显的情绪。
隐忍的怒气,还有,努力克制的敌意。
男人回看他,慢慢扬起眉尾。他脸上依然挂着不屑轻挑,但明显多了忌惮和警惕。
谢笑书缩在陆北杨身边,视线在两人之间跑了好几趟。
这是干什么呢?这人谁啊?
对峙的结果是陌生男人扯嘴嗤笑了一声,他闪开身子,偏偏头示意他们。
陆北杨握住谢笑书的手腕,目不斜视,“我们走。”
他步子又快又大,谢笑书给他钳住手腕,差点一个趔趄。她踩着小碎步努力跟上他,快上车时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人还站在原地,吞云吐雾地望着自己这个方向。
“你松手……哎呀疼!”谢笑书嘶了一声,有些怨怼地看了陆北杨一眼。
陆北杨这才发现她白嫩手腕上的一片红。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偏过头什么都没说。一张脸沉得可怕。
“刚才那个人是……”谢笑书还没问完,电话就响了。
是家里老太太。谢笑书瞟了陆北杨一眼,侧过身子,偷偷调低了通话音量。
老太太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她觉着小陆不错,稳重又内敛,看着挺可靠一孩子。既然都已经领家里来了,他们下面到底什么打算啊?是继续谈着还是定下来呢……听老妈那语气,老太太恨不得立马把他俩捆一块儿送去民政局。
“你一会儿回来小陆也跟着回来吧?”
“啊他不来了?那等到十五让他来家里吃元宵吧?”
“你二姨刚还说这回没见到,问你们啥时候办事儿领女婿回来啊呵呵呵……”
谢笑书挂掉电话,心里犯了愁。原想着今年弄个假对象糊弄过去,却没想过以后要咋圆。
她看了一眼身边依然黑脸的陆北杨,轻轻叹了口气。她妈喜欢他,才见就把他当半个亲儿子待了。陆大佬这样的硬件在前,她后面再领人回去,甭管真假,可能都入不了老太太眼喽。
她要怎么办?难不成每年都征陆北杨回家过年吗?
哎——等等,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谢笑书慢慢弯了嘴角,觉得真是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啊。
征假对象一时爽,一直征就一直爽。就是这个道理啊!
“那个……”她扭过头看向陆北杨,一双大眼睛亮亮的,“有个事跟你商量。”
“说。”陆北杨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就,元宵节,还有明年,你能不能也跟我回家?”她微微倾斜身子,满脸都是期待。
陆北杨扭头,对上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大眼睛因为心里的如意算盘,此时正放着精光。
“明年也跟你回家?”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说后年也跟你回家,以后干脆年年都跟你回家?”
谢笑书嗯了一声,小鸡啄米样点头。她笑得眉眼弯弯,因为激动脸蛋也染上绯红,更显明艳。
陆北杨用气音笑了一下,似在嘲讽。他眯眼睨她,弯起的眼尾居然有点暧昧。
“谢笑书,你是想跟我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