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彬开着一辆三轮。旁边还站着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大伯。正抽着一杆旱烟。
“陈叔,陈伯。”
夏欢打了声招呼。
陈伯猛得吸了一大口烟。随后随手掐了烟。吐出一口白雾后说:
“夏欢啊,今天停电。厂子上也就放假了。这寻思着现在有时间。就抓紧把你这点东西赶紧给你打了。
这小鸡仔都带来了。”
夏欢:“那敢情好,我昨天从王婶那拿了几只鸡崽和鹅崽。这都没地放呢。
对了,还得麻烦陈伯多打个狗窝在院子里才行。”
陈文彬拉上来的是一些木头板子。后院,夏欢没铺水泥。就是想着养些鸡鸭。
陈文彬:“好说,不过夏欢你鸡圈打算做多大。不过我得提醒你。这鸡和鹅得分开远一点。这鹅呢,声音大得很
母鸡一惊就会不下蛋。你鹅这拿回来了几只?”
夏欢:“不多啊,就三只而已。”
“嘿,那你干脆养在院子外好了长大刚好给你看家。这大鹅攻击力那可比狗凶。”
两个男人忙活起来了。围了后院约莫3/1的位置下了桩子。最后这大鹅的窝还是安在了外边。
简陋的木头小屋子。也就够鹅进去。狗窝打在了屋檐下边。这样下雨也不至于淋到。还精心做了屋顶。
两个人一直干到天擦黑。鸡圈鹅圈才做好。三楼的轮滑铁板还没做。
徐慧源摸着黑,带了晚餐上来。看来他们是打算连夜做了。
夏欢都准备煮泡面了。谁知道徐慧源也带了她那份。
“徐主任你太客气了。明明是你们来我家干活。结果居然让徐主任你煮饭。
我真的是…”
徐慧源不太在意得摆了摆手:“不要计较这么多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我那大媳妇也不大会煮饭。
你们这一辈,都这样的。”
夏欢不好意思笑了笑。因为两个男人干的是体力活。徐慧源带的都是肉多。还带了一瓶米酒。
吃过饭,陈文彬父子两个人,上三楼去干活去了。徐慧源就坐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身子微微往前倾:
“听说徐阿婆,刚刚去她大媳妇亲家去了。你们今天上街碰见啥了?
你可能不了解王春梅家那边。她老子呀,是个算命先生。”
夏欢还没转过来:“王婶她娘家?”
“对啊。”徐慧源一拍大腿:“我的傻姑娘哦。你还认识这个村第二个姓王的嘛?”
夏欢:“啊,这事说来也玄乎。”夏欢还没开始说呢。徐慧源又凑近了些。一脸八卦全神贯注得听着。
夏欢:“有一条被人抓在竹筐里的乌风蛇。凶得很。听卖蛇的说,那蛇跑进了他家。
还险些把他小孩咬了。不过他小孩没被咬。自己却被咬了。
他一直在蹭被咬的伤口。可是这乌风蛇,不是无毒蛇吗?我看他那样子实在不太对劲。而且…”
夏欢压低了声音:“昨天那过山峰也很奇怪。这老人都说,有什么天灾都是动物先发觉的。
这些蛇都很反常啊。我就是和徐阿婆说。可能是不是有天灾…”
徐慧源越听脸上的神色就越严肃了。她没有经历过大的天灾。可她听她奶奶说过。什么洪水,地震这些可都是动物先有异常。
一场天灾,就算救援再及时。伤亡也是在所难免的。
天彻底黑了下来。没有一丝光亮。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晦暗之中。唯有头顶有点点星光。
连月亮都被浓雾掩盖了去。夏欢下意识想去开灯。按了开关却没反应。
徐慧源噗嗤一声笑了:“傻姑娘,停电了。没人跟你说吗?”
夏欢的手僵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下午,五婆跟她说可以去她那里洗澡。
夏欢:“徐主任,我去我五婆那洗澡先。她下午叫过我的。我给忘了。这个点了,不懂睡了没?”
徐慧源:“你是说夏一刀家啊。那铁定没睡。他那宝贝儿子,也就是你小叔。
上来那会,我就瞅见他了。搁坡边上的榕树下打牌呢。现在才七点多。肯定没关门。放心吧。
赶紧去吧。虽然说你老爹不行。亲戚还是亲戚,拉近下关系。关键时候也有点用。”
徐慧源苦口婆心得说完这一长段。仰头灌了一杯冷水。端起桌子上两个纸杯接了点水说:
“我给你陈叔送水去。”
徐慧源心神不宁得上去了。脸上面色凝重。她自己没感觉,夏欢却看得清楚。
夏欢心底难免也有些嘀咕。有必要那么慌吗?好像也不过就是几条蛇。夏欢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小袋女孩子的衣服。
这是当初客户给的。说扔垃圾桶也可惜。不如让夏欢拿回去给自己侄子,侄女。
衣服还很新,各式各样的小裙子。女孩子一看就会喜欢的款式。
夏一刀是五爷年轻时候的绰号。大家都这样叫,夏欢小时候也叫过。然后被外婆收拾了一顿。
所以对这个绰号的起源记得特别清楚。夏五爷年轻时候,是跟镇上杀猪的屠夫做学徒的。
屠夫刀工很好,切肉,人家说多少斤。他只切一刀,斤数不多不少。
夏一刀这个名字可不是夸赞夏五爷刀工好。而是因为太差。下一刀,下一刀在这里。
村里人去买肉总是能听见,屠夫的大嗓门在骂夏五爷。夏五爷当了七八年学徒。
却怎么也学不会屠夫只切一刀的功夫。后来十年之约到了,夏五爷就被屠夫赶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村里哪个小孩子不懂事。嚷嚷说,下一刀回来了,下一刀回来了。
于是夏一刀这个绰号是彻底传开了。但没两年他又回屠夫那了。因为他娶了屠夫的女儿。
从学徒变成女婿。夏五爷还是没能学会,那一刀切的功力。看来真的是他没天赋。
夏五爷夫妇两个就只有一个儿子夏成文。
年轻时候被夫妻俩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出去闯,赔了好些钱。灰头土脸得回来了。
第二年在父母安排下娶个老婆。可惜夏成文不正混。天天在村里游手好闲吃闲饭。
他老婆第三年生下个女儿后。见怎么也管不住夏成文,就离婚改嫁了。
夏成文彻底成了没人管的光棍。整天吃吃喝喝,打牌赌博。但他玩得不大,脑子还算清醒。
夜风吹得人发抖。夏欢开着小电驴。人抖得跟筛漏似得。路不算长,但下坡和拐弯多。
车速快不起来。夏欢缓了一会,身子总算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而这时候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而且似乎还很近。夏欢内心慌成一团。
正好也下了泥土路,水泥路,小电驴蹭得一下速度就上去了。加上周围也从草树变成了一排排的房子。
那种窥视感也就消失了。夏欢松了口气。她到村口的时候。五婆和她孙女夏晴萱正坐在店铺门口看电视。
“五婆。”夏欢喊了声。
五婆站了起来。她不算高,甚至有点矮。胖墩墩的,却很热情得说:
“夏欢啊,在这边。”
她打开了旁边的小门,直直走进去就是洗手间。
五婆转动着花洒把手:“这边是热水。”
夏欢点点头把手里的袋子递了出去:“这个给萱萱。五婆。”
夏欢也不等五婆说话。就进了卫生间。夏五婆还正开袋子看。然后就看见卫生间门关上了。
“哎,夏欢。这衣服好贵的咯。不能要,不能要。你拿去问问能不能退掉。”
夏五婆展开一件粉色的小裙子。虽然她不认识这个商标。但是摸材质也知道价格不低。
卫生间传来一阵水声夹杂着夏欢的声音:
“退不了的,五婆。那是客户小孩的旧衣服。说是旧衣服都没穿几次。
那质量和款式都好看着呢。我跟她关系好。她特意拿来给我的。”
一听没花钱。夏五婆不吱声了。笑眯眯道了谢就出去了。夏欢摇摇头,这些人呀。都掉钱眼里咯。
夏欢洗完澡大概也就八点多。但她心底还是有些发怵。刚才自己下来那一路的被窥视感不像假的。
这要让她一个人回去,她还真的不太敢。可是五婆家只有一老一小在家。无论哪个也不顶用啊。
夏欢:“五婆,你这有没有镰刀什么的?”
夏五婆脑子还没转过来。一愣,这大晚上要镰刀做什么。于是就问:“咋了?”
夏欢有些迟疑却还是说:“我刚刚下来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夏五婆邹起了眉头:“走,五婆陪你走一趟去看看。村里是有几个光棍。
可是有三个都和你外婆那边沾亲带故。剩下一个是瘸子,一个神经病。按道理不该打你主意的。”
于是一辆电动车,夏欢在前面开。五婆就坐后面慢悠悠得说:
“你好些年不回来了。很多事情,不了解。
咱们这一片这么多年也就发生过两起那种案子。一个在上西村,是个年轻的女大学生村官。
出事了以后,那老光棍被判了刑。她也就离开了。”五婆边说边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要说上西村有些村民,那真不是东西。人家姑娘在的时候,没少帮他们做事。出事了,居然还怪人姑娘!
一大男人管不住那二两肉还有什么用,不如老娘给他剁了!”
五婆不愧是屠夫的女儿。话里话外都是一股狠劲。
“不过,那老光棍出来后。没几年就死了。你别看那些人说,人家女娃咋样咋样。
还不是都躲着那老光棍。死得还挺惨的。据说是在竹林里发现的,被毒蛇咬死的。
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烂完了。不是尸检都没人知道是他。
另外一个是咱们村。”
说起这个五婆还有些唏嘘和惋惜:“那姑娘可是咱们村出了名的好看。可惜了,命都送了。
那小混混你可能不认识。以前都是一个村小学的。就七仙女那家。”
夏欢对什么小混混不清楚。说七仙女那家明白了。他们村有个生了七个女儿,第八个才是儿子的奇葩夫妻。
“是那家?”
五婆一拍大腿:“就是他家。他一直都追着人家姑娘屁股后面的。但人姑娘不乐意啊。谁知道这王八羔子就整出了这事。
不过,也死了。在河里淹死的。说是醉酒后意外。不过到底是不是不好说。
但是,是不是也不重要。那小混混父母都七八十了。就差那口气咯。七个姐姐和家里关系都不好。想报警想查也得有人去查才行啊!”
夏欢若有所思。五婆又接着说:“所以这人啊,就是不能干坏事。你看都遭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