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尔拿出手机瞧了瞧,屏幕显示7:30分，距离跟苏卿莞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她裹紧自己运动风格的宽松男款外套，身体后仰,靠在地铁站旁边的玻璃上，叹息中带着一丝丝惆怅。
尴尬,真是尴尬。
距离孟尔不到30厘米的位置,身穿日系制服的顾佳站在那里，细白手指不安的揪紧自己书包带，眼睫毛忽闪忽闪，连呼吸声都透着紧张。
两人之间安静的可怕，明明在一个班里呆了那么久,她们却表现的比陌生人更加疏离。
孟尔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去年一整年,自己跟顾佳之前并没有好好交流过。
毕竟孟尔性格干脆粗暴,怨憎分明，平常并不喜欢跟一堆女生混在一起。
再加上她开学没多久,就跟许娇娇那个绿茶杠上了。
许娇娇长得还行，刚开学就买了一堆零食和小礼物，通过各种手段笼络人心,在五班女生群体里拉小圈子。
女孩们瞧见孟尔假小子的外表,本来就觉得跟自己格格不入。再加上许娇娇从中各种挑拨，很快，大家纷纷选择站在白莲花那边，总是对孟尔爱答不理。
对此,孟尔倒是无所谓。
她家里有三个堂哥和两个堂弟，年纪都差不多，从小也一起养着。
孟尔是唯一的女孩，从小在男孩堆里长大，因此性格更偏向男生，也不介意是否有同性朋友。
犹记当时，顾佳也是许娇娇阵营中的一员。
但她情况比较特殊，在所有女孩子都嘲讽、孤立孟尔的时候。顾佳会在她洗完脸之后，偷偷递过来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卫生纸。
也会在她偶尔粗心，作业漏了答案或者过程时，悄无声息的帮孟尔补上，免得她挨老师批评。
孟尔仔细想了想，‘成绩好’应该是她们两个唯一的共同点。
每次考试成绩统计出来之后，她俩的名字总能成功挤入一堆重点班学生里。
当初孟尔没进重点班，是因为嫌重点班规矩太多。
而顾佳则是因为紧张，导致发挥失常，才被重点班拒之门外。
现在想想也挺神奇，本来应该在重点班相遇的两个人，齐聚五班，却整整一年没有交流。
结果，竟然是苏卿莞把他们扯到一起的。
孟尔觉得好笑，主动朝她看过去，“喂。”
顾佳显然也在想什么，突然听到孟尔的声音，身体抖了下，才慌乱的看向她，“啊？”
“抖什么？你是不是很害怕吗？”孟尔直接了当的问。
“没，”顾佳轻轻摇摇头，声音很低的说，“不是，我不害怕你。”
“那你怎么这种反应。”
“因为、因为…”顾佳说话变得吞吐，‘因为’了半天才回答，“因为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有吗？”孟尔没想起来。
“高一的时候，许娇娇不让我跟你说话，所以我每次都绕着你走。”顾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朝她深深鞠了一躬，低低地说，“对不起。”
“嗨，那么久之前的事，我早都忘了。再说你绕着我怎么了？我最开始还绕着莞莞走呢。”孟尔摆摆手，丝毫不介意。
毕竟，她跟许娇娇是两个人。
孟尔就算再讨厌许娇娇，也不会迁怒到顾佳身上。
而且她挺理解顾佳的，这个女孩在班里不起眼，全班只有许娇娇一个朋友。
她天性有些自卑，骨子里是讨好型人格，当然会顺着许娇娇的意思。
“不过…”孟尔想起那天的事，好奇地问，“后来你跟许娇娇怎么了？”
啧，莞莞说的没错，我越来越八卦了。
孟尔忍不住在心里嫌弃自己。
顾佳摇摇头回答，“她没再找过我，我也没有主动找她。”
许娇娇脾气特别古怪，她笼络别人的时候，会表现的真善美、大方、慷慨、有求必应。
但是对于不需要笼络的人，比如苏卿莞那种会盖过自己风头的，再比如顾佳这种对她死心塌地，便会展露出自己易怒、暴躁的真实脾气。
从高一开始，许娇娇没少跟顾佳发脾气，其中大部分都是许娇娇无理取闹。
但无论什么原因，最后先低头的一直是顾佳。
她为了保护这段虚假的友情，让自己卑微，没有原则。
但自从跟苏卿莞去了趟医务室之后，顾佳想法就有些改变了。
朋友不应该是一昧讨好忍让，她们明明是平等的。为什么自己必须毫无底线的迁就？
想通了这一点，跟许娇娇认识这么久，顾佳第一次没有主动求和。
想通之后，竟然觉得非常轻松。
本来昨天晚上她还在想，如果自己以后都没有朋友，该怎么办？
还没想出结果，就接到苏卿莞的邀请，激动的她立刻跳起来，向邻居姐姐求助。
“哈，那挺好啊。”孟尔差点想给她拍拍手，点个赞。
她大拇指还没竖起来，远远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连忙挥动胳膊朝他们招手。
“莞莞！这里这里，你好慢！”孟尔照顾到。
苏卿莞今天没有扎头发，戴了一顶大红色的贝雷帽，穿着米黄色短款羽绒服，看起来温暖又漂亮。
她边跟孟尔打招呼，边急匆匆跑过来解释，“抱歉抱歉！我出门太晚了。”
莫归双手插口袋里，一脸没睡醒的表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没事。”孟尔瞧见他们一起过来，内心的八卦之魂忍不住爆发，好奇的打听，“你俩在哪里遇到的？怎么一起来了？”
苏卿莞转过去瞧了眼莫归，坦荡的回答，“门口遇到的。”
她收拾整齐，换好衣服，刚刚走出卧室，便瞧见外面一直打哈欠的莫归。
“欸？你们住的很近吗？”八卦少女又问。
没等苏卿莞回答，莫归抢着说，“邻居。”
莫归不想让别人知道，苏卿莞住在自己家。
本来薛衍那几个傻逼，就天天逮住空档跟自己开玩笑，说苏卿莞跟他走得太近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两个人住在一起，那群傻逼不知道怎么挤兑。
“嗯。”苏卿莞承认了这个说法，“射击场那边该开门了，我们过去吧。”
苏卿莞以前学习射击，都是在私人射击馆进行练习。
不过那些私人射击馆专业性很强，还有职业级别的教练辅导，要求特别严苛，并不适合抱着打打闹闹心态，想体验一下特殊游戏的新手。
——如果真带他们去射击馆，可能自己的小伙伴会觉得，还是街边小摊的打气球更好玩。
苏卿莞咨询了以前的老师，又调查了的资料和地图之后，决定带他们去省射击场。
省射击场规模很大，入口处还有租赁器械的地方，许多职业或者业务的射击爱好者，都会来这边练习。
他们几个来得早，射击馆刚刚开始营业，里面只有寥寥几位客人。
苏卿莞先带他们到租器械的地方，指着墙上的一排模型，挨个给他们介绍。
“我都知道，”莫归恹恹打了个哈欠说，“我从反恐精英玩到绝地求生，这些我都用过。”
也是，这个小祖宗天天熬夜打游戏，虚拟经验肯定相当丰富。苏卿莞没什么诚意的夸奖道，“那你很棒棒哦。”
孟尔虽然也玩游戏，但显然没有那么精通，盯着一排模型问，“我应该选哪种啊？”
“新手的话，还是选基本款吧。”苏卿莞拿起一支基本款递给她，详细解说道，“这种仿真模型，里面会配有泡沫子弹，一个弹夹里面配六个，主要用于射击练习和生存游戏。”
“游戏？用这种？”孟尔晃了晃手里的基本款枪，觉得不可思议。
她瞧见里面有人用一模一样的枪打靶，隔了十米打穿木制靶心。
威力虽然跟真枪不能比，但是如果被击中，肯定还是很疼的。
“哦，这种用于射击的，威力会稍微强一点，如果是游戏，会采用有红色涂料的泡沫弹，被击中之后痛感很低，不过那个部位会留下一大滩红色颜料…”苏卿莞显然想到不好的回忆，咬着牙说，“如果你技术不好，一场游戏下来，全身上下都会变成红的。”
“欸？莞莞你玩过？”孟尔好奇地问。
莫归也用余光扫过去，打量她的细胳膊细腿。
“对啊，最开始练习的时候，我一直没办法找到感觉，教练就带我玩了几次。”苏卿莞咬咬牙，愤愤地说，“十个业余选手参加，他们九个对我一个。我当时虽然带了防具和护目镜，后来胳膊和腿还是肿了好几天。”
“啊，那一定很疼吧？”顾佳担忧的望着苏卿莞。
“还好，基本上两天就痊愈了。”苏卿莞含蓄的回答。
她没有说的是，过了三年，还是同样的阵容，熟悉的场地，她一个人通杀了全场。
惹得负责教导他的教练赞不绝口，甚至想让苏卿莞跟自己去参加职业射击队。
“其实射击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困难，我们开始吧。”苏卿莞瞧了瞧靶子，给自己挑了把轻盈小巧的模型。
她刚把模型拿到手，后来过了两个打扮很潮的男人，毫不掩饰发出讥笑。
“哎哎，大毛，你瞧她选了什么？”
被称作‘大毛’的发带男看过来，摆出一副耻高气扬的态度，“所以我早都说过，女人玩什么射击啊。选那种中看不中用的枪，以为自己是来玩过家家的吗？”
孟尔听不惯这番言论，拧紧眉头刚准备说话。
赶在她开口之前，苏卿莞却上前一步，假笑着问，“听你们的口气，两位大叔一定很懂射击吧？”
“废话，我当然懂…等等，你叫谁大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