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业的心情不太好,只?是无论?是知青,还是他们,都不是他能选择要不要的。
上面分配下来了,他们只?能接收。
收到临时通知,他先把人领回了牛、棚那里,交代了几句。
他有着一份恻隐之心,毕竟年纪一大把的人了,所以他在离开前交代了几句。
今天他把人领回来,明天按照惯例,会有人下来组织一个pi斗大会,让他们上去做检讨,接受人民的批评和建议。
提前做好准备,写好检讨书,想?好检讨词,乖乖的,可以少吃一些苦头。
新来的两个人,带了简单的被褥,没有床板之类的,这些张成业也不会提供,而牛、棚里面现有的这些简陋的家具,也是他们自己慢慢的拼凑出来的。
大家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这个地?方,原来的五个人对着两个陌生人不了解,经历过这些事,警戒心都很高,不过也没有完全置之不理。
他们这里两个房间本来就?是男方住的那一间大一些,现在多挤两个人进来,也能挤得下,不过如果再来人,真?的就?没办法了。
他们得到了他们五个人赠送的一些干草,铺在地?上,这就?是他们的床了。
把自己的被褥放在一边,一起先分着吃了一顿蒸红薯。
五个人的量,现在七个人吃,原先能吃个六分饱,现在大家都吃的只?有四?五分了。
这个时候晚上是有些凉的,要盖着被子,他们两个拿出了一件旧衣服披在身上充当被子,闻着浓郁的味道,在这陌生的地?方,两个人觉得这一晚过的特别漫长。
想?着今天,想?着明天,想?着他们的未来,他们还有未来吗?
一大早,张成业就?吹响了哨子叫人集合了,没多久,镇上有人来了,拿着个铜锣,敲的震天响,这个架势,大家都不陌生。
这种集合是全村人都召集的,不过小孩子不在其中,而大人,大部分都不乐意让小孩子参与这种“热闹”。
苏茴也是,她把三个小的留在家里,交代他们不要出去,带着张保国到了集合的地?方。
这是他们村的会议中心,上面有个台子,平时开会,分粮食等等都是在这里,而今天这里变成了pi斗台。
原身是经历过的,不过苏茴这还是头一回,她和张保国站在众多村民之间,一点也不起眼,看着那些镇上的人,在台上大声宣读他们的罪状,然后大家一起跟着喊口号,气氛狂热的简直像个传销现场。
来人有三个,一个敲锣打鼓,一个在台下,最后一个在台上,在站的几人侧边大声宣读罪状,宣读完毕之后,就?让他们做检讨,新人是重点,其他的老人也不能忽视,让大家批评,怎么批评呢?
那就?是大声的唾骂,给他们扔点烂叶子之类的,表示他们还需要继续改造,弄得一身狼狈,镇上来人才满意了。
“这样的坏、分、子,我们绝不能轻易姑息,人民群众的眼睛是火亮的,我们要照亮一切,主席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就?要用?我们的眼睛,把这星星之火掐灭在火星点的时候,打倒一切反、动、派……”
怪不得赵夏兰在见?到她的时候问?她有没有带东西,她说没有给她塞了一把烂叶子,看来大家都很明白啊。
张成业带头,表示人民群众会严格督促他们改造思想?……
文学倾举着自己的检讨书,低垂着头,别人怎么说,都是一副听着的样子,烂叶子丢到身上,也没有反应,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这不陌生,更羞辱的都经历过了,他一开始还不死心,但是除了让自己被批评的越多,带累的亲朋越严重之外没有其他的结果,他已经认命了。
这一场会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才结束,张成业请来人去家里吃个便饭,他们三个没有留下,带着检讨书回去了,一再交代,定期让他们写检讨,督促他们改造……
七个人身上挂满了菜叶子,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恶心的很。
他们互相搀扶着回去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回去做饭,议论?着台上的人。
“刚才镇上的干部说这两个人,一个是首都大学数学系的教授,一个是首都大学历史?系的教授,都是文化人。”
有的人就?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大学的老师……”
“以后看见?了躲着走知道吗?”家长严厉的警告小孩:“不然你的腿就?给我小心了!”
还有的会私下里抱怨:“这什么事啊,白耽搁半天功夫,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七个回去后,先擦洗了一遍身体,匆匆吃了红薯垫肚子,他们一大早的就?没吃东西。
大家都没有心情说话,没多久新来的文学倾两人就?晕了了。
身体和精神都遭遇了重大的打击,能到现在才生病,说明他们之前的底子确实不错,底子差的,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已经在半路上去了。
这种事情张成业也熟练了,拿了药,让他们两个先把病养好,他也给了口粮,省着点,够到分粮的时候,到时候把欠下的补回来就?成。
他们来这里真?的是两袖清风,除了被褥和衣服,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苏茴没有行动,她打算先观察观察对方,她要看看,他值不值得她伸出援手。
另外,文学倾他知道这里有人得了托付会照顾照顾他,他会怎么做?
两个人都比较坚强,发?烧了几天,吃了药,好歹是熬过来了,熬过来之后,就?在其他人的指点下,干活。
第一次去打扫猪圈的时候,两个人差点就?吐了,死死地?忍住。曾何几时,他们哪能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不止连累了自己,还带来了自己的家人和亲朋。
对于这两个新人,牛棚的众人态度都不冷不淡,该帮的帮,该指点的指点,但是说有多交心,那也没有。
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底细,他们已经这样了,经不起更大的风浪。
他们五个,也是经历了许多,慢慢相处,才有现在这个情分的。想?要打开心房,还要慢慢来。
至于必要的帮忙,那是必须的,不抓紧时间帮他们更快适应下来,到缺衣少粮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他们干活也算工分,但是这个工分到了分粮食的时候是打了折扣的,总之就?是吃不饱,吃饱了那还叫改造吗?
所以他们会利用?所有的空闲时间在山上找吃的,找的最多的就?是各种野菜。
现在多了两个人,不努力?多找一些,到了开春的时候,就?要揭不开锅了。
苏茴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开始帮忙了,自己不出面,只?是在他们两个上山去找吃的时候,在文学倾前进的地?方故意发?出一些动静,吸引他过去,或许会有几个野鸡蛋,或许是一窝山薯……
至于露面这个问?题,她决定要再看看。
跟她有同样的还有谢睿,因为那里来了新人,接下来都没有再过去那附近。
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观察。
他们两个也算是有韧性的,活累,从没叫过一声苦。
顿顿吃红薯野菜,也从没说过什么,吃不饱就?喝水,直到一个多月后,收到了自己儿?子寄来的包裹,文学倾才终于掉了泪。
包裹上的东西不多,是张成业去代收的,检查了一遍,没什么违禁的东西,才交给他。
包裹不大,就?一身夏天的衣服,两身冬天的,都很旧了,另外还有一双鞋,一小袋的玉米面,半斤面粉。
张成业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了衣服角落的异样,那应该放着一些钱,他当做没发?现,给了文学倾,
他们的信件和包裹,都是要检查的,在检查途中被拿走点什么也是很常有的事儿?,就?像那白面,看袋子,原先装的应该不止这么些,但是到了这里,就?只?有这半斤了。
信张成业也看过了,内容很少,只?是问?候父亲是否安好,然后说他那边还好,平安,勿念,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封信,让文学倾在被窝里默默流泪,也像是一剂强心针,让麻木的他多了一丝生气。
与他相比,跟他一起到这地?方的同事就?没有音信了,他出事之后,他的老婆宣布跟他离婚,子女?纷纷跟他断绝了关系,学生也避之唯恐不及,已经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
在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降了下来,一件衣服已经不能抵抗这个气温,有那些怕冷的老人和孩子纷纷纷纷拿出了冬天的衣服。
今年的年景不错,大米红薯还来了个小丰收。
苏茴家院子后面就?是自留地?,基本上都种了红薯,收获的时候,张根来帮忙了。
看到收成,他都忍不住夸赞。
这里原先是山脚,满是灌木和草丛,第一年整理出来种上红薯,没想?到收获比那些肥田也不差,看来老二媳妇伺候的很尽心。
这些,加上年底分的,足够他们吃了,不用?他补贴,本来他都准备好了,要分一些给他们的。
秋季,大家伙也从山上得到了足够的馈赠,各种山货野果,家家户户都收了不少,在没有足够的粮食的时候可以充当主粮。
随着冬小麦等作物下种,日子就?比较清闲了。
这一场大雨,家家都在家中休息,因为他们村可以烧瓦,成品不少,大部分漏水严重的人家都咬咬牙去定了瓦片,现在下大雨,就?算会漏雨,也不至于原先那样外面大雨里面中雨了。
下雨天,普遍幸福感加强。
张保国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雨花,双手服帖的放在裤兜处,身体站的笔直。
他在练军姿,锻炼自己的定力?。
他看着窗户外面的自留地?,大部分又?种了红薯,但是有一小部分,种上了芸豆,豌豆,油菜等等。
家里空出来的那间房间,堆了一千斤的红薯,这么多,他们可以吃好久好久了吧。
这么好的收获,是因为苏茴用?灵泉时不时的浇灌,加上红薯的产量本来就?惊人。亩产几千斤,他们自留地?没有一亩,但也收获了一千斤,这些红薯,放在阴凉处就?能放好几个月,但要想?要长期保存的话,就?要制作成红薯干,或者是制成红薯粉,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制成红薯干来保存,红薯粉做出来是好吃的,但是数量减少的太多。
原先的红薯还有一些,苏茴索性把磨盘搬到厅里面,打算做一些红薯粉。
一看有活干了,张保国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腿:“我来推!”
这个磨盘可不轻,苏茴转动起来轻松,张保国也能转一会儿?,他现在的力?气,比得上18岁的青年了。
他累了,张卫国顶上,他转一会儿?,喘口气,再继续。
这个看上去挺有趣的,两个小的看他们在弄,也会来推,一起推个几圈。
平时苏茴用?来磨花生做花生酱的时候,他们也会凑趣过来,一起玩。
新鲜是不新鲜啊,但是一家人一起,自有趣味。
不过在牛棚那里,就?没有他们这么舒适了,他们全都动员起来,用?木盆、木桶接着漏下来的雨,晚上睡觉也不能停歇,隔一段时间就?要有人出去把满了的盆和桶倒到外面去,一场雨,折腾得他们筋疲力?尽。
这一场连绵的大雨过后不久,冬天正式降临了。
苏茴被抓了壮丁。
他们村是有会计的,负责计算工分和分粮等事宜,每年收获过后到即将分粮的这段时间都会特别忙碌,有时候还会抓人去帮忙,苏茴这次就?被抓去帮忙了。
不过不是粮食那一块,而是瓦片这一边。
每一次出窑,出了多少瓦片都是有记录的,然后谁来定了多少,也都有数,不过他们村的人到现在都只?是记数,也就?是说,只?是拿走瓦片,而没有付出,这个付出会在年底的时候一起计算,而外村人,就?是用?真?金白银来他们村购买了。
也有人给外村的姻亲之类的帮忙,由?自己出面,不过这种张成业都严词说明了,不是自己家用?的话,到年底的时候,同样也是要给钱的,从年底分红中扣,不够就?延迟到下一年,总能还清。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么做的,毕竟自己还不知道要出多少钱呢,大部分还在观望。
而这些瓦片,到底可以用?工分抵扣多少,这具体该如何都要拿出个章程来,章程他们已经确定好了,现在就?是计算,苏茴就?被拉去计算,会计也在算,两个人一起,最后得出一个数,以此?作为基准。
张成业看了总收入,很开心。
今年大家的积极性都比去年高,收获也更好,另外还有外快,大家今年分到的钱或者是粮食都会比去年更好,他就?希望,年年都这样,一年更比一年好,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他知道有好些人家,因为囊中羞涩,孩子年纪大了,也没办法成家,成家了,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各种不方便,他们不想?搬出去吗?
想?啊,但是没钱建房子,这起泥砖房省钱没有错,但多少都是要花钱买材料的。
按照这个年景,攒几年就?可以攒出建小房子钱了。
他想?着这样的日子,心里美。
苏茴原先也不知道烧瓦具体数目,这一出来,她也有些侧目了。
谢睿,是个有本事的。
一开始的成品数跟现在的对比,翻了几番,村里很多人用?上了瓦片不说,外销的数量也很可观。
不算村人数,按照户来算,每户都能分个两三块钱。
别以为这很少,村里有几百户人呢,加起来就?上千了,他们烧瓦,可是从五月才开始的。
有这个成绩,离不开张成业的大力?支持,但是谢睿的本事也充分显示出来了,估计三姑六婆上门的要更勤快了,过个两年,成绩稳定了,他要回城,真?的不难。
他会回去吗?
苏茴想?了想?,有点不舍,当然不是不舍谢睿,而是不舍谢睿的东西,她用?酱换了不少首都的“特产”,离开之后,就?难了。
没有拖延太久,计算清楚了,张成业就?把大部分的粮食都按照工分发?了下去,至于买了瓦片的,也有了换算,自己算一算自己领走的瓦片数量,就?知道自己该粗多少钱了。
他们惊喜的发?现,真?的不多,十块钱以内,抵扣掉之后,自己再补个五块就?差不多了,这个主要是大家都领的不多,大部分都只?是领走漏雨严重的房间用?的数量而已。
而没有领用?瓦片的,比如苏茴,比去年分到的钱多了近四?块。
这一下子,会计那边就?堆满了人:“我明年要***片!”
“我也要***片!”
“下一个是我,我要把另外一个房间也铺上……”
年底,也是大家伙办喜事的时候,这时候大家都比较有空闲,主人家也是,刚分了粮食,比较宽裕。
赵夏兰小姑子就?是这时候出嫁。
因为一些原因推迟了,后面的好日子就?是分粮后了,就?跟别人扎堆一起用?一个好日子了。
虽然说不封建迷信,但是这种人生大事,没有几个人不看好日子的。
苏茴给赵夏兰小姑子准备了一罐子香菇酱,一罐子酸笋作为贺礼,赵夏兰嫁的人也姓张,跟张平还是能扯得清的亲戚关系,见?面了也是哥哥弟弟的叫的,虽然仔细说起来,整个李村姓张的都是亲戚,不过一代代下来,远的早就?跟普通人差不多了。
她送的也不奇怪,现在这时候送礼没有送钱的,都是送吃的用?的。
或者一小袋米,一袋菜干,亲近的,比如赵夏兰这个嫂子,她就?准备了一对毛巾,是大出血了。
因为那工业毛巾一条一块,她自己根本不舍得买这么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算一算,女主到这个世界一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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